
玲玲醒来的时候,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窗帘洒在地板上。她打算慵懒地再睡一会儿,可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晨间的宁静。
她缓缓伸手拿起电话,轻声说道:“喂,你好。”
“喂,你是玲玲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中音。玲玲的心猛地一跳,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话筒。
“谁……呀?”她迷迷糊糊地问,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心里却在不停地回荡着那个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时光深处传来,带着一丝熟悉的温度。
“我是楚涟。”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她眼前浮现出那个少年的身影,阳光洒在他的肩头,笑容干净得像一片蓝天。
“啊,我是玲玲。”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翻涌,酸涩的、温暖的、遗憾的……交织在一起。
她抿了抿唇,轻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
“我到费城来看女儿,从老同学那里得到了你的电话。试试看,没想到一拨就通了。”楚涟缓缓说道,语气平稳,却藏着一丝难掩的激动。
玲玲低下头,看着自己握着电话的手指,微微发白。她深吸了一口气,尝试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真是好久不见了。”
“是啊,真是好久不见了。”楚涟笑了笑,“还记得吗?当年你不小心越过三八线,我假装没看见,把书本悄悄往我这边挪了点。”
玲玲的眼角微微湿润,她轻笑着,仿佛又看见那个趴在课桌上认真的少年:“当然记得。我也记得你削铅笔的样子,总是很仔细,每次我断了笔,你都会默默递过削笔刀。”
她的声音轻了些,像是在回味,也像是在迟疑:“还有……你握着我的手教我写毛笔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低低的笑声:“你知道吗?其实我也紧张过。”
玲玲的心猛地一跳,愣了一下:“紧张什么?”
“当年啊,我总是假装无意地看你写字,听你念课文,甚至找机会和你同桌。”他的声音透着一丝怀念,“可惜,那时候不敢说。”
玲玲的心忽然被某种柔软的东西填满了。她张了张嘴,想说“其实我也一样”,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那时候……真傻。”
“后来呢?你去了哪?”玲玲轻声问道。
楚涟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思绪。
“文革那年,我去了民办学校,后来上山下乡,做过农民。”他的语气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再后来,政策落实了,我成了工人,直到高考恢复,才考上了大学。”
玲玲听得心疼,忍不住问:“那时候……很苦吧?”
楚涟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那时候虽然苦,但每次想到你们,心里总会觉得温暖。你知道吗?我常常想起你削铅笔的样子,那么认真,那么专注。”
“你呢?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我……还算顺利吧。”
“能再听到你的声音,真好。”
两人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
“玲玲。”楚涟忽然喊她的名字,声音温柔得像风吹过旧时光。
“嗯?”
“我们,竟然这样久远地遇见了。”
玲玲的鼻尖一酸,喉咙似乎被什么哽住了。
“是啊。”她轻声说道,“像是命运的安排。”
电话那头的楚涟笑了笑,然后缓缓地念道:“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
熟悉的诗句,穿透了所有岁月的沉淀。
玲玲静静地听着,闭上眼睛,仿佛回到了那个有阳光的少年时代——操场上,少先队的大队长带领着大家高唱队歌,他的眼睛在蓝天下闪闪发亮,而她,在人群中,悄悄地望着他。
楚涟沉默了一瞬,随即轻声问:“那……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玲玲的心跳得更快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等这个电话,等这个声音,等这一刻的重逢。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 改编自散文“電話中的他”
02/15/2025 初稿于瓦蓝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