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行: 上海花絮——七彩桥

这是一个我未曾见过的上海。
这是一个我未曾见过的早晨。
这是一个生气勃勃的上海。
这是一个宁静安详的早晨。

“小杜,小杜。”睁开眼睛,我便呼唤。窗帘已挡不住黎明里朦胧的光亮。

“嗯呐。”小杜那略带程序化的语调里,有一丝意外的亲昵。

“请打开窗帘。”

“好的,窗帘打开了。”

晨光徐徐铺撒在墙壁上,新的一天悄然展开。

站在窗前四下环顾,楼下已有晨练的身影。人们沿着一条铺着彩虹的路缓缓行走——那颜色让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七色步道,是在挪威一个静谧的小镇。九、十点钟我们漫步其上,镇上居民仿佛仍沉睡着。那是个节奏缓慢、略带慵懒的地方。

七点多的上海则不同。它的安静不是沉睡,而是一种清醒着、轻轻呼吸着的安静。

街口便利店亮着柔光,像替城市守夜至天明。路上最早出现的,是必须赶路的人:外卖小哥已在接单,大堂服务员整理前台,仿佛一场新的舞台剧即将开幕。另一群人则属于清晨本身——自发早起的市民,老年人居多,却也掺着一些意外的年轻面孔。他们慢慢拉开这座城市的一天。

清晨的上海居民,大概都处在一种“刚刚苏醒”的状态。没有夜色的匆忙,也未有白日的喧嚣,只像被晨光轻轻唤醒,在楼下的路边,悄悄与自己的生活接轨。

我忽然想起往年回国时,因为时差,总是天不亮就醒来。那时最爱去家门口不远的江滩公园——沿长江而建的天然氧吧,也是武汉的清晨呼吸窗口。江风清凉,树影轻柔,人们在薄雾里打太极、散步、晨跑,一切安静又自在。

而此刻,当我踏上闵行区彩虹路面的那一瞬,一种久违的熟悉突然涌上来。清新的空气、略带潮意的风、初醒的城市、晨练的人们——跨越城市与时间,隐隐构成我记忆里共同的清晨模式。

这条路呈“8”字形,如同一个无限循环的符号,静静绕着一汪小湖。湖面像被晨风轻抚的镜子,映出未散尽的晨色、飘浮的白云、环绕的绿树,还有远处被阳光点亮的建筑轮廓。

清晨的上海,就是以这样朴素的美,让人愿意慢下来,愿意什么也不想,只是走一走,深吸一口气,确认自己确实在这里——在这座城市里醒来。

彩虹色的护栏和地面涂鸦,仿佛打翻的调色板,绘出秋日里的梦幻景致。桥边还有治水名人的宣传展板,白色的版面与七彩涂鸦交相辉映,讲述大禹治水等古老故事,与现代上海的活力对话,出乎意料地和谐。

湖中有一个小小的观景台,宛如梦的延伸——木栈道像一叶扁舟伸入水心,伞影、人影交错。在摩天大楼的间隙间,一隅诗意悄悄浮现。“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

观景台上的人,此刻在想什么?他们或许不是为了“行早”,而是来此“独好”。

白发老人望着水面倒映的曲线大楼,想着昨日的喧嚣如何化为今日的宁静;中年妇人指尖拈着一缕晨风,忆起儿时湖边的纯真;年轻人也许盘算着午间的会议,却被湖光一晃,突然迷失在“无限可能”的漩涡。也可能,他们什么也没想,只借湖光山影,偷得浮生半日闲,让思绪随水波荡漾,融进这座永不眠的城市脉动里。

岸边垂柳轻扬,五彩小艇静浮水面,栏杆边摆列着明亮的船桨。熟悉的“让我们荡起双桨”旋律,被湖风拂过柳梢,顽皮地在心中回响。近水亲舟,离喧嚣更远;秋日余温里,柳影婆娑,艇影摇曳,远处摩天大楼如守护者般矗立,却不扰这方水墨诗章。

儿时的湖光本是黑白胶片,此刻却被涂上七彩的梦幻。小艇如调皮精灵,红黄蓝绿紫橙各色俱全,静静浮在水面;岸柳和云影倒映其间,仿佛随时会载着我们驶向儿歌里的彼岸。栏杆边的桨,颜色斑斓如节日糖果,交叉倚立,等待谁来握紧,划出一道道银色涟漪。

湖中那一片莲叶田田的绿浪轻摇着小舟,周敦颐《爱莲说》的清丽仿佛在这闵行公园的荷花池中悄然复活——“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绿影与都市同框,竟无违和。

舟影孤悬叶海之上,远处白塔公寓如云中之城,近处垂柳与桥影婆娑。一切如同一幅现代水墨,古诗意境与都市脉动自然融汇。思绪飘忽间,“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的少女似乎藏在叶隙中浅笑;转眼,又有《洪湖水浪打浪》的激昂,仿佛船桨击水的浪花正从洪湖划向黄浦江。

驻足岸边,耳畔是风拂叶响,眼前是高楼倒影碎成金粉——诗意与歌声的交响,不正是上海独有的温柔?即使在钢筋水泥里,也总有一隅水乡,让心舟悄然启航。

若这舟能载人,我会邀谁同游?忆江南的旧友?还是哼着洪湖调的自己?

前方,一个被橙色边框包裹的“月亮门”静静伫立。它如一轮初生的太阳镶在素白墙体上,像一扇通往梦境的隐秘之门。门前,一位长者半倚藤椅,手机屏光映在脸庞,似在浅眠,又像与远方低语。他会是我的同游者吗?抑或只是上海街头的一抹寻常诗意,恰好落入镜头,像一出未完的戏,留白待续。

若他是旅伴,那该多好——一起探秘门后的绿意,草坪如毯,树影婆娑;或就此倚墙,续聊晨光里的七彩桥。

也许是那位戴红帽的旅人——斜倚橙椅,背包放在身边,眼帘微阖,像在城市喧嚣间偷得一缕回笼觉。“城市漫步”(City Walk)的橙色标识蜿蜒延伸,邀请人们绕过高楼影子,拾起街角闲适。箭头指向“下一站 Jazz Box”,或许是闵行的艺术节点,夜幕降临时会释放蓝调低吟的盒子。

这不仅是休息站,也是上海的“呼吸间隙”:走累了便坐,坐久了便听风中隐约的爵士节拍。椅上的他,会不会是我自己的镜像?或只是路过行者,借这橙椅暂别匆忙?

公园转角处,一件奇特的装置映入眼帘。远看像被放大几十倍的台灯,灯罩倾斜,仿佛正倾倒温暖光线。无数根金色细线从灯口垂落,像凝固的光束,又像极细的雨丝,将一张白色长椅温柔罩住。坐在其中,仿佛被一束安静的光拥抱,城市喧嚣被隔在光的边缘。

走远些,一片巨大的“绿叶”映入视线——设计成叶片形状的座椅,叶脉以弧线勾勒,宽阔如轻托起人的小舟。若坐上去,大概会被大自然悄悄接住。

清晨的公园里,这些富有想象力的座椅,像是送给早起者的礼物:一束光、一片叶、一张椅,一个让人短暂停靠的地方,与光影和风对话。

转过草地,又见一件醒目的黄色装置——一对巨大的手,男士袖口利落,女士袖边柔和褶皱,两只手在空中合拢,正好拼成一个心形。中央的英文句子写道:

“Love is a beautiful emotion that makes the world go round.”

像一种轻轻的宣告,也像送给路人的温柔提示。

在高楼玻璃幕墙下,这对“手心”格外跳跃。铁艺线条简单,却含着温度——它不必多言,一个姿势便呈现了爱的朴素与真切。

晨风吹过,字句轻轻晃动,仿佛整座城市都在点头:“爱,是让世界继续运转的力量。”

公园里还有一尊铁皮雕塑的伞人,静默伫立。头顶一把标着“保护”(Protection)的伞,伞骨在晨光中闪着金属光。伞人姿态僵硬却坚定,仿佛在守护尚未苏醒的天地。伞不仅遮阳,更像温柔的承诺——为需要庇护的人撑起一方安宁。

长椅上刻着一句话:“Love makes the impossible possible.”伞人就坐在这句话的旁边,像是在回应:保护,正是“让不可能变可能”的起点。当爱被具象为守护,再坚硬的铁皮也会变得温柔,再微小的可能也会开花。

看到这一句句英文标语,我不禁想:这难道是美国某个公园或社区的小景吗?

却在下一刻看见路灯柱上安装的紧急呼救报警器——醒目的标识、简洁的按钮。它们让“保护”不止于象征,而是城市的预见与周全。这类贴心装置在欧美倒不常见。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彼岸更安全,只能说,这座城市选择了更可见、更主动的守护姿态。

一座现代化公共卫生间静立在晨光里,线条流畅、玻璃洁净,与背后高楼相互映衬,显示着城市公共服务的进化。我想起衡山路那座1923年建成的老卫生间——它们像时间书签,标记着城市对“体面”与“尊严”的持续守护。

走进去,干净的地面、充足的厕纸,这些看似普通的细节,却构成一种沉默却稳固的关怀。我想起一位德国华人文友的吐槽:

“中国公共厕所很多,而且都很干净,还大多有纸。即使在大姆山草原的山顶停车场,也有干净的洗手间。相比之下欧洲真的太糟了。我甚至去孩子的中学蹭过厕所——脏乱不说,门板上满是涂鸦,从‘我爱你’到‘我恨你’,应有尽有。出来时整个人都头皮发麻。”

当我从公园“8”字形的无限循环里走向出口时,忽然看见一尊面部残缺的石像——像时光倒流,让人瞬间跌回历史深处。同处的还有几尊石翁仲,原是明万历年间松江府一位张姓官员墓前的石像。原墓位于马桥镇,上世纪平坟时,这些石人、石马被集中迁来保护。因搬运时头部已断裂,于是一直以“半边脸”示人,成为公园里醒目的“老古董”。

乍一看,它们与周围环境确实格格不入。蓝天白云、绿树、水面、黑色护栏,与粗糙石刻形成鲜明对照。年轻人跑步掠过,孩童摸着石马断蹄,而我,则戴着白帽和墨镜,身着红色运动衫,与这位“石翁仲”并排,古今在此碰撞,却又奇妙共存。

没想到,七彩桥之行,竟以这样的方式收尾。

走出公园时,阳光已倾泻如金。一位穿校服的女孩蹲在彩虹步道旁,用手机拍一朵从水泥缝里钻出的蒲公英。所谓“七彩桥”,不在地面,而在人与人目光交汇的刹那——当守护被看见,当诗意被认出,当一座城市愿意为它的居民,悄悄调亮一格晨光。

上海,你的出人意料,远不止于此吧?


10/09/2025 周四 晨

亚洲行: 上海的下午

从宁静肃穆的周公馆走出来,阳光刚好落在思南路的梧桐枝叶间。风吹过,仿佛旧时代的余温仍在空气里悄悄流动。脚步重新落在地面,那份凝重便自然化开——继续压马路,是在上海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万国旗下市民生活

沿街可以看到老式的窄巷里弄,里面停放着现今老百姓代替自行车的小电动车。那些狭窄的石库门里弄,与我记忆里武汉“同兴里”的旧影,一下子便重叠了起来。

这种相似绝非偶然。它们都是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的中西合璧之作,是两座城市市民生活最具体、也最温暖的肌理。走进去,那种被岁月压紧的空间感、人与人贴得很近的亲密感,会让人分不清自己身处哪座城市,甚至哪一个年代。走在其中,那种被岁月打磨过的逼仄与亲密感是相通的。

不同的是,今日上海的里弄门口,空调机器如新生的果子般挂上墙壁,二楼窗外的晾衣杆依旧伸得笔直。啊,好久没有看到这种老百姓的生活气息了。这是最精彩的时代叠影。

石库门、晾衣杆是过去的底片,承载着几代人的集体记忆和公共生活气息;而空调机则是当下的像素,是现代生活需求对历史空间的“侵入”与“嫁接”。它们——一张张叠在一起,说明这些老建筑并非博物馆里的标本,而是依然充满生命力的生活容器。

在自忠路黄宾虹的旧居前的马路上,居然也可以看到这些从屋里伸到窗外晾衣架,甚至延申到人行道上。这些“万国旗”,是里弄生活一道标志性的、带点可爱“霸道”的风景线。它展现了市民在有限空间里对生活领地的极致利用,它们告诉我:在这里,生活永远比规整的城市规划更有力量。

那一刻,我仿佛走在五六十年代的武汉。这种感觉并非指物质形态的完全一致,而是那种由相似的建筑格局所孕育出的、紧密的邻里关系和市井生活气息,瞬间打通了两座城市、连接了不同时代。这种“穿越感”,是任何精心打造的旅游景点都无法复制的。

从周公馆的“大历史”走出来,一头扎进上海里弄的“小生活”里,正是上海这座城市最迷人的地方。


蔡澜·沙漏·品牌

压马路一路兴奋,过了午餐时间。路过是一家叫“蔡澜”的餐馆,便走了进去。虽已过午,店里依旧热闹,即使过了饭点依然需要排队等待。

一打听,才知道这家“蔡澜”港式点心专门店,在上海可是大名鼎鼎的网红店,尤其是在黄浦区这样的核心地段。餐厅的创始人是蔡澜先生,香港著名的美食家,作家,电视节目《舌尖上的中国》总顾问。很多人是冲着他的名头和“不踩雷”的预期来的。

啊!怪不得呢。这顿排队的午餐,可以说是体验到了“蔡澜”餐厅最精髓的部分——就是这份让人又爱又恨的人气!

这家店的必点招牌是酥皮山楂叉烧包,几乎是每桌必点。它颠覆了传统叉烧包的做法,外皮是类似菠萝包的酥皮,内馅加入了山楂来解腻,酸甜可口,非常有记忆点。我们还点了热门菜,记得的有赛螃蟹凤眼饺、古法马拉糕、流沙包、芙蓉蛋白春卷等,都是在传统基础上做了创新,味道和颜值都在线。

然而,让我印象最深的是桌子上那个沙漏。沙漏并不是用来记录我们吃饭的时间,而是用来记录从点菜到上菜之间顾客等待的时间。据说,沙漏一旦漏完菜还没有上来,“蔡澜”将会免单。

这是“蔡澜”餐厅一个非常高明且令人印象深刻的视觉承诺。它是一个具象化的承诺:它将餐厅“保证上菜速度”这个空洞的口号,变成了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沙漏。同时,沙子缓缓流淌,给顾客一种安心感——“餐厅正在为我的时间负责”。它传递出品牌的核心信息是:我们尊重您的时间,我们对自家的出餐效率有极致自信。

从而,一个小小的沙漏,成功地管理了顾客的预期,提升了用餐体验的满意度,并最终强化了品牌的专业和可靠形象。

蔡老板,牛!


浦东·吴昌硕·艺术洗礼

在浦西的蔡澜午餐后,我们停下“压马路”脚步,驱车一头扎向浦东的吴昌硕纪念馆。

吴昌硕,听着耳熟,但是何许人也?这个问题本身就暴露出我对艺术,尤其是绘画的无知。

介绍中说,他是“清末海派四大家”之一,集“诗、书、画、印”于一身,造诣极高,尤精石鼓文,笔力雄健,自成一家。以篆书笔法入画,最擅长写意花卉,风格雄浑酣畅,色彩浓烈等等。这些对我都是虚的。

介绍提到他是“西泠印社”的首任社长,开创了雄浑苍劲的印风。这我就有点入门了。“西泠印社”在绘画界的地位之高,我是有所耳闻的。

如果说他对后来的齐白石、潘天寿等大师都有深远影响,是中国近现代书画艺术发展史上的“关键人物和一代宗师”,这下我才明白他的绘画造诣和地位了。假如没有听过潘天寿,齐白石的名字总是响当当的了吧。齐白石曾有诗云:“我欲九原为走狗,三家门下转轮来。”其中一家就是指吴昌硕。

这个纪念馆最引人入胜的特点之一:建筑本身就是最重要的展品。这座建筑始建于1914年,不仅是浦东地区唯一的江南民居风格建筑,也是中西合璧的典范。

从大门进入,灰墙黛瓦红檐,高低错落,整体风格是典型的江南四合院民居格局。在传统的木结构梁柱、雕花门窗中,融入了西式的彩色雕花玻璃、罗马柱、水泥浮雕和花砖地坪。这种“混搭”风格正是上海作为早期通商口岸,海纳百川文化的物质体现。

在陆家嘴高楼林立的玻璃幕墙森林中,这座老宅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堪称“浦东第一老宅”。它见证了浦东从一片乡土田园发展为现代化金融中心的沧桑巨变。

从院落中,咫尺之遥就可以看到上海中心大厦,与东方明珠电视塔、金茂大厦、上海环球金融中心等地标性摩天大楼。不得不说,这种传统民居与摩天楼群的强烈视觉对比,是它如今最独特的景观。

当我走进那座安静的江南院落,欣赏着吴昌硕雄浑的书画,再抬头望见窗外直插云霄的现代建筑时,会深刻地感受到上海这座城市跨越百年的文化脉搏与时代变迁。可以说,纪念馆不仅是字画的风雅,更是在上海,中国最现代的土地上,守护着一段最风雅、最厚重的记忆。

感谢主人的雅兴和极具匠心的安排,带我们到此进行一场艺术的洗礼。


陆家嘴·咖啡·夜色

从吴昌硕纪念馆出来,站在陆家嘴的中心绿地,环顾四周的高楼大厦,感受到迎面扑来强烈的视觉冲击。

这里就是举世闻名的上海金融中心,是中国改革开放的象征,是上海作为全球城市的封面。这张封面远超过香港,一点也不亚于日本东京、美国纽约和英国伦敦。那不仅仅是建筑的高度,更是一种发展速度、经济实力和全球化雄心的物理呈现。

这不仅是中国人的自豪,也是海外华人骄傲的底气。

正是下午茶的时间。我们走进金茂大厦,想喝杯咖啡歇歇脚。电梯静悄悄地将人送上高空。

从几十层的窗口望出去,可以从高空视角,从容地欣赏浦西外滩的万国建筑群和浦东的现代楼宇。尤其傍晚在日落时分,景色尤为壮丽。似乎一下子完成了视角从“仰视”地标到“平视”甚至“俯视”风景的转变。

在这个高度,喧嚣被过滤,壮丽的风景变成了一幅可以从容欣赏的、流动的画卷。这是将陆家嘴的宏观印象,转化为个人化享受的最佳方式。

大概是国庆长假刚过,人山人海的浪潮渐渐平息。我们选择坐在中间的酒吧里,客人寥寥无几。我们坐在宽大舒适的沙发椅上,伸展开双腿,抬头仰望那独特的金色螺旋穹顶,感受着大厦中的豪华与宁静。

这也是建筑内部最负盛名的设计之一,它所在的区域就是金茂大厦的“空中中庭”。从地面直通塔楼顶端,高达一百多米。它的设计灵感源于中国传统的“塔”。通过盘旋而上的金色螺旋,营造出一种连接大地与天空、传统与未来的“时空隧道”之感。当我仰头凝视,视线会不由自主地被向上引导,仿佛能感受到一种历史的纵深和未来的召唤。

小憩了一阵,不见服务员过来,不禁有点奇怪。通常坐下后,服务员会前来问客人要点什么。听说这也是上海人的一种新的“人性化”服务,在这种高雅的环境中,不让客人有一种被催促的感觉。客人爱坐多久就多久,甚至不用消费,就可以在这里看看窗外夕阳西下,或者看着金色穹顶发呆。在象征着效率与资本的金融中心,保留这样一份“不功利”的从容,是这座城市最迷人的人性化角落。

无论是有钱的大款还是普通的游客,都可以享受这个环境。这种“来的都是客”的氛围,比咄咄逼人的奢华更能体现自信。难道这不就是一种“克制的优雅” 和 “有尊严的自由”吗?这种享受,我超喜欢。

黄昏中,夜幕逐渐降临。四周的高楼在夜色的灯光的因要下,灿烂夺目。尤其是称之为“东方明珠”的上海电视塔,红色的柔光矗立在夜幕中,像一颗红宝石般的夜明珠,镶嵌在蓝色的夜幕中。

在金茂大厦休息好了,我们又开始“压马路”。

晚上的浦东,不同于白天。人们在这里散步,悠闲地走在高架的公路桥上,欣赏着陆家嘴的夜景。这是我以前来上海没有体验过的经历。高楼大厦在夜间,由挺拔高傲中增添了几分温馨和从容。

路过IFC商场大楼,中文就是 “国际金融中心”,是英文International Finance Centre的缩写。这是一个在全球范围内常用于命名顶级金融商务综合体的名称,通常都位于城市的核心地段,汇聚了甲级写字楼、高端商场、豪华酒店等多种业态。

上海看到的这个,就是鼎鼎大名的“上海国金中心”。此前,最为有名的IFC为香港国际金融中心。上海的IFC与香港中环的IFC一脉相承。其建筑设计和内部氛围都极具现代感与奢华感,是体验上海作为国际消费中心城市的另一面。

IFC也是一个高端购物中心,云集了路易威登、香奈儿、爱马仕等一众国际一线奢侈品牌。不过,逛商场是女士们的最爱。我,只是陪着女士们随便看看。

晚餐,在陆家嘴的“正大广场”,一个极具人气的综合性商场。我们一边享用美食,一边透过窗户欣赏黄浦江和对岸外滩的无敌夜景,为一天的行程画上圆满的句号。


一天的旅程,早、中、晚,谱写了一组“上海三重奏”。

人文上海: 衡山路-新天地-思南路,海派文化的底蕴与小资情调。
历史上海: 周公馆、老洋房,近代中国的历史脉搏。
未来上海: 陆家嘴天际线、高空咖啡、璀璨夜景,现代化与国际化的磅礴气势。

感做《七律·申江三重奏次毛公韵》以记之:

申江初识未能忘
六六风烟入鬓黄
石库门中藏旧史
琉璃窗外展新章
一城阅尽三重奏
万里融通百代量
莫道浦东河水浅
景观胜过外滩江

注:拙作依毛公《七律·和柳亚子先生》原韵,融汇现代上海意象。
首联追忆1966年初访申城之时局特征,颔联以石库门与茶馆玻璃幕墙勾连历史纵深,颈联以“三重奏”呼应文旅体验,尾联借浦西浦东之景暗喻发展新境。今古意象交织,存史思于韵脚。


10/08/2025 周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