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暗影

失踪的笑声

2024年10月初,武汉的秋天来得晚,江边的风还带着夏末的湿热。林川刚从外地回来,正站在洞庭街的同心里巷口抽烟。这里有外婆,武汉人称做“家家”,以前的老宅子,留下许多童年的记忆。

AI生成照片

街边一栋老宅墙上爬满藤蔓,对面是新建的高层公寓,拆迁的痕迹和新城的喧嚣交织在一起。他刚点燃第二支烟,手机响了,是张警官:“林川,又有活儿。健康幼儿园一个4岁男伢丢了,家长急疯了。”

林川掐灭烟,皱了皱眉:“幼儿园么样会搞丢的?”张警官叹气:“午休后,人就不见了。监控只拍到一个模糊背影,家长说孩子早上还好好的。”

张警官和林川是警校的同学,他认为林川脑子灵光,是同期学员中最为出色的,但是有时太过冒险。而林川则觉得张警官过于循规蹈矩,一切按章程来,不免缺乏灵活应对的能力。

听完电话,林川马上骑车赶往幼儿园。

健康幼儿园就在洞庭街和黎黄陂路的交界口。那条路如今是武汉的网红打卡地,民国老建筑修旧如旧,咖啡馆和小商店挤满游客,拍照的年轻人络绎不绝。

林川到时,幼儿园门口围满了人,一个年轻母亲瘫坐在地,哭得嗓子哑了:“我家小宝才4岁,是哪个带走他了?”她叫李芳,丈夫在一旁红着眼,低声说:“早上到幼儿园之前,我们还在一起玩积木……”

幼儿园老师小声说,李芳有时过度地“关爱”孩子,让小宝表现出抗拒,甚至对母亲产生了某种程度的排斥。

林川蹲下,捡起地上掉落的一个玩具车,问:“有没有可疑的人接近过他?”李芳摇头,哽咽道:“不晓得。小宝平时蛮乖的,不会乱跑。”

张警官查看了监控:中午12点,一个穿灰色外套的人牵着小宝走出镜头,身形模糊,看不出男女。小宝没挣扎,像被哄着走的。

林川盯着屏幕,心里一沉:“这不像是随机绑架。”

他走访幼儿园,老师们有的说小宝早上被一个“送奶工”夸过可爱,那人戴口罩和工作帽,没人起疑。中午是睡午觉时间,一般没有人进出。林川让张警官查奶厂配送记录,自己则沿着黎黄陂路搜寻线索。

路边游客熙熙攘攘,老洋房和梧桐树下,到底暗藏多少秘密?他隐约觉得,这案子不简单。


奶工的谎言

林川找到洞庭街小宝家,李芳递上一杯水,眼泪还没干:“小宝爱吃热干面,每天都吵着要去兰陵路那家蔡林记热干面老店。我们差不多每天都去。”林川点头,记下这条线索。张警官打来电话:“奶厂说那天没派人去幼儿园,那个送奶工是假的。”林川眯眼:“查一下附近监控,看他去哪了。”

市公安局的技术组很快锁定目标:灰衣人牵着小宝,拐进洞庭街一条小巷,通往江边的兰陵小路。之后上了辆白色面包车,车牌经查是个套牌。林川赶到路口查看,人行道上散落一颗糖纸,印着“刺梨水晶软糖”字样。刺梨是贵州高原的一种野生植物,林川以前办案去过,知道是当地的图特产,吃起来酸中带甜。这让他想起一桩旧案:余华英,1993到2003年在贵州、重庆、云南拐卖17名儿童,后来被判死刑。她专挑幼童下手,用糖果哄骗,手段娴熟。难道又有人在模仿?

林川找到那家蔡林记热干面店,拿出宝宝的照片。老板娘回忆:“这个小男伢,认得呀。总是跟他妈妈来。昨天中午,是个男的带他来,我还有些奇怪。那个男的好像来过几次,样子记不得了。”

林川调出监控,比对身形,果然是灰衣人。他让张警官查面包车流向,自己则去翻查余华英的案卷。资料显示,余华英曾与多人合作,流窜作案,连亲生儿子都卖了。她的同伙王加文越狱后下落不明,林川心头一紧:会不会还有漏网之鱼?

当晚,张警官传来消息:“车子往汉阳方向去了,最后监控信号消失在郊外一个废厂。”林川闻讯,马上驱车赶往。厂房里空荡荡,只剩一台电脑,放在一个旧塑料桶上,屏幕显现出几个孩子被锁在房间,其中一个像小宝。角落歪歪斜斜几个字:“影子不死。”

“狗日的,公开挑衅。”林川攥紧拳头,心想:这是什么人,太猖狂了。


废厂暗流

林川把废厂找到的视频交给张警官,警方连夜封锁现场。厂房里满是灰尘,角落堆着破旧的塑料桶,几根麻绳散落在地,绳结打得专业,像常干这行的。林川蹲下,捡起一袋糖果,包装上印着“刺梨水晶软糖”,和兰陵小路那张丢弃的糖纸一模一样。他皱眉,低声自语:“这像是余华英的路子。”张警官带人搜查,竟然在破旧的塑料桶里翻出一张揉成一团的地图,上面圈了汉阳和汉口几个点,其中一个已被涂黑。

林川盯着地图,心里翻涌。余华英案他已经了解很好多,1993到2003年,她在贵州、重庆、云南流窜,拐卖17个孩子,手法娴熟到像流水线作业。她的同伙王加文越狱后失踪,另一个绰号“老蛇”的龚显良更是个谜,连照片都没留全。林川推测,这伙人可能重操旧业,甚至升级了套路。他请张警官继续查面包车流向,自己则赶往地图上那个已被涂黑地点——一栋破旧民宅。

夜色深了,大门虚掩,风吹得窗框吱吱响。林川推门进去,屋里一股霉味,桌上扔着半包烟和几个外卖盒。有人!

他躲进角落,看到两个男人收拾行李。一个沙哑地说:“小宝得赶紧送走,老板催了,云南那边客户不耐烦。”另一个嘀咕:“这批货太嫩,哭起来麻烦。”林川屏住呼吸,掏出手机偷拍,镜头里,那个沙哑男脸上有道刀疤,像极了龚显良的模糊画像。

不知哪里一只瘦狗窜出,汪汪叫了起来,林川暴露了。那刀疤男骂了句,转身扑来,林川一脚踹开,从大门跑出。身后传来砸东西的声音,他回头瞥见刀疤男紧追上来。林川急忙掏出警用电棍,回手一击,刀疤男闷声倒地。林川顾不上管他,跑回车里,喘着气,翻看照片,确认是龚显良。立刻通知张警官后,警方很快突袭民宅,只抓到一个叫阿强的瘦子。阿强被铐上,满脸是吓出来的汗:“我就是个跑腿的,他们给钱,我把小伢门送去外地,听说老板叫影子,但从不露面。”

林川逼问:“刀疤男到哪里去了?”阿强摇头:“不只晓得,大概去了云贵川一带。”张警官从阿强兜里搜出一部手机,里面有条加密短信,技术组破译后,显示出:“货已备好,速运。”号码指向云南边境。

林川返回洞庭街,李芳递给他一张小宝的画,上面是江边芦苇和一个人影,画风虽然幼稚,却透着不安。他攥着画,低声说:“他们在武汉应该还有窝。”


江边画影

张警官根据阿强口供,马上联系云南警方。几天后,边境传来消息:发现一个窝点,里面有五个孩子,其中有个像是小宝。

林川和张警官乘最早的航班赶到边境,随同当地警方赶到现场。窝点是藏在山间一栋破厂房,铁门锈迹斑斑,外面可以听到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他们推门进去,看到小宝缩在角落,身上脏兮兮,手里攥着块糖纸,嘴里念叨:“叔叔说吃糖就不疼。”林川蹲下,轻轻抱起他,小宝却瑟瑟发抖,像不认识人。旁边一个女孩,抽泣着说:“他们打我们,不听话就捆起来,不给东西吃。”

窝点头目是个矮胖男人,被铐上后满口求饶:“我只管收货,孩子是武汉送来的,老板叫影子,让我转给大客户。”林川问:“客户是谁?”他摇头:“不知道,每次都换人。”林川冷眼盯着他,心里翻涌:这不像是余华英那种单纯卖孩子的路数,更像定制拐卖。

林川脑子里,影子的形象逐渐清晰起来。林川不禁想起他,一个儿时楼上楼下的发小,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走上了犯罪的道路。这个路子,上下联络人不通气,而且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让案子极难查下去,似乎很像他的风格。林川不敢想下去,最好不是他。不过,案子越是困难,对林川就越是有挑战性,越是让他兴奋。

回武汉路上,小宝昏沉沉地睡着了。林川低头看那张糖纸,包装边缘印着细小的生产日期:2024年8月。这糖是新的,说明团伙最近还在活跃。他翻查余华英旧案,她的网络靠低买高卖,如今这伙人却像有固定买家,似乎在境外?

将小宝交给李芳后,林川跟张警官一起分析他们的资金流。发现一笔钱流向武汉一家贸易公司,老板姓陈,叫陈建华。张警官若有所思地说:“这家伙在黎黄陂路有栋物业,背景干净,常捐款给慈善。”林川冷笑:“越干净越可疑,查。”

当晚,他潜入陈建华的办公室,门锁简单得可笑。桌上堆满文件,他翻出一份名单,上面除了小宝的名字,还有其他孩子,旁边有标注“已交付”“待处理”的字样。林川掏出手机拍照,闪光灯刚一闪,保安就推门进来:“谁?”林川撞开他,跳窗逃走。不料肩膀狠狠撞在墙上,疼得冒汗。回到车里,他喘着气,刚打开手机,就收到匿名短信:“莫多管闲事!莫搞得洞庭街不太平。”

林川想到李芳一家还在洞庭街。他立刻通知张警官,警方突袭贸易公司,却发现陈建华已失联,账目被烧毁,只剩一台碎硬盘。张警官叹气:“这家伙跑得快。”林川盯着硬盘,低声说:“影子不止一个人,背后还有大鱼。”他脑海里闪过小宝的画,那个江边的人影,像在嘲笑他。


夜雾未明

小宝被送回家后,李芳哭着抱住他。“叫姆妈”林芳对着怀里的小宝说,小宝却睁着眼,不讲话,好像不认识妈妈了。李芳的眼泪滴在孩子脸上。

林川站在健康幼儿园大门口,抬头看黎黄陂路的灯火,点燃一支烟。左手边是新修好的巴公大楼。那些民国老洋房在夜色里像剪影,游客还在对面的“邦可”咖啡馆外打卡,笑着拍下武汉的“文艺一面”。他吐出一口烟雾,低声自语:“他们看不到这城市的影子。”

林川的心底,此刻有些隐隐作痛,多年前,就在同心里的巷子口,他楼下邻居的女儿,也是他幼儿园同班的小朋友,就是被人拐走的。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消息。林川现在还记得她那张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和可爱的笑脸。这是他记事以来最大的一块旧伤心痛。

张警官打来电话:“陈建华在云南边境被抓住了,咬死说自己是中间人,影子另有其人。账上还有几笔钱流向海外,查不下去。”林川嗯了一声,脑海里闪过那份名单。那些“待处理”的名字,像针扎在他心上。他问:“小宝说了什么?”张警官叹气:“医生说他受惊过度,要是恢复得好,很快就能复原。搞不好,不晓得几时才能开口。”

第二天,李芳找到林川,递上一张新画。小宝虽然不讲话,但是却开始画画。这张江边的画,多了一个黑影,比上次的更大,像在靠近。他盯着画,问:“他说过么事冒得?”李芳摇头:“以前只说叔叔有朋友,声音蛮凶。”林川攥着画,心又是一沉。

AI生成照片

从小宝家来到兰陵路,林川在那家热干面店坐下,要了一碗牛肉米粉和一盘臭豆腐。老板娘端上米粉后说:“上次那男人走后,我打扫卫生时,在桌子底下捡到这个。”递过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货已到,下批准备。”字迹潦草,像匆忙留下的。

夜里,林川在洞庭街散步,走过一栋俄国茶叶商人的老宅,电话铃声响了。一个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你救了一个伢,外头还有几多等着?你莫逼老子。”电话随即挂断。这个武汉的腔调有几分熟悉,又勾起往事的回想。

林川攥紧手机,指节发白。他向洞庭小路的尽头望去,江面夜色浓得像幕布。想起以前熟悉的一些老屋,如今只剩废墟,这个城市变了,连暗影都藏得更深。

几天后,张警官又打来:“云南边境又冒出新窝点,手法一样。”踩下油门,汽车的低声轰鸣中,林川低声说:“那就接着找。”

他驱车离开洞庭街,路灯映着他的侧脸,眼神冷得像江水。夜色中雾气渐浓,黎黄陂路的笑声远去,暗影未散。是哪个在江边窥视?又是哪个在操控这一切?


(小林探案集·四)


03/01/2025 初稿于瓦蓝湖

T国之影

江风不再

上海的黄浦江边,林川站在事务所的窗前,手里捏着一份老婆失踪案的卷宗。风吹进来,带着点腥味,他皱了皱眉。从内部消息看,这案子可能牵涉公安局高层,水太深。

他点了根烟,吐出一口雾,想起当年那个陷阱——一纸调令让他脱了警服,从此成了私探。他掐了烟,把卷宗塞给老马:“你处理吧,我不趟这浑水。”老马咧嘴笑:“你还是这么拧。”

林川决定回武汉歇一阵。上海的钢筋水泥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想念武汉的江风,想念童年跟家家(外婆)挤在老屋里的日子。那时候,家家总在灶前忙活,煮一碗杂酱面,酱香浓得能钻进梦里。每当心烦,他就会回去,让长江边的风吹散乱绪,或者在东湖边发呆,看水光晃眼。

车到武汉已是傍晚,林川站在江边,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雾气笼着对岸的高楼,像蒙了层纱。他眯着眼,想找回点旧影子。小时候,家家牵他穿过汉口窄巷,去吃热干面,满街芝麻酱香,摊边还有炸面窝和伏子酒,热气腾腾。如今窄巷没了,高楼林立,热干面铺子比比皆是,味道却淡了。他找了家小店坐下,老板甩面甩得带劲,林川低头咬了一口,刚嚼出点滋味,手机震了。

是老张,警校上下铺的兄弟,现混在武汉市公安局刑警队。他语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林川,晓得你刚回来,有个案子,非你不可。大学生小雅失踪了,家属急得要跳楼。线索指向电信诈骗,可能跟T国有关。”林川嚼着面,酱香在嘴里散开,他嗯了一声,脑海却闪过家家老屋拆迁时的断墙残瓦。他放下筷子,问:“地址在哪?”

老张发来位置,林川驱车赶到武昌一栋老房区。小雅父亲开了门,满脸疲惫,母亲坐在沙发上,眼眶红得像肿了俩核桃,手里攥着一张照片。她声音哽咽:“她最近老跟手机里一个男人聊,说是谈恋爱。我劝她小心点,她跟我吵了一架,说我不懂。后来人没了,卡刷空了五万多。”说着,眼泪又淌下来。父亲递过手机,屏幕停在微信,一个阳光帅气的青年头像,聊天记录甜得发腻,最后一条是小雅发的:“我买了机票,明天过去。”时间是三天前。

林川盯着屏幕,皱眉问:“她提过T国吗?”母亲摇头,抹了把泪:“只说要去见他,没说去哪。”老张在一旁点烟,低声说:“这种案子近几年多得很,骗钱骗人,有的还被弄出国干诈骗。”林川没吭声,目光落在“明天过去”上,心里像压了块湿冷的江石。他抬头看了眼窗外,夜色浓了,江风吹不散雾。


完美情人

林川把小雅手机号交给老张,技术组几小时后回了话:“男友”IP在T国,账号虚拟,头像AI生成。聊天记录是套路:先甜言蜜语,再诱导转账,最后买机票“团聚”,然后人没了。

老张凑过来,压低声音:“局里怀疑有内鬼,我明面上查,你暗地里挖。”林川挑眉:“为啥是我?”老张笑:“你小子当年破案跟狗鼻子似的,教官都信你。加上你现在是自由身,太合适了。”林川哼了一声,没接话。

林川在出租屋里翻通话记录,发现小雅常联系一个学长,周浩。于是,电话约了周浩在武汉大学见面。

江风吹过武汉大学校园,樱花瓣飘了一地。他在图书馆找个角落坐下,周浩一进来就有点慌,眼神躲闪。

林川开门见山:“小雅失踪了,你俩最近聊不少。”周浩咽了口唾沫:“我……我拉她进个兼职群,赚外快。”林川冷笑:“赚到人没了?”周浩支吾半天,坦白:“群里说足不出户赚大钱,还能出国发展。拉一个人给一千提成。”林川逼问后台,周浩抖出一串账号,林川拍下截图,警告:“不说实话,牢饭管够。”

回到出租屋里,林川泡了杯茶,盯着袅袅热气发呆。他打开内网查案例:诈骗团伙伪装“完美情人”,专挑家境好的年轻人下手,一年骗上亿,有的受害者被弄出国当诈骗“员工”,不听话就挨打。小雅可能已在T国。他想起家家当年煮面时叮嘱:“出门在外,别信花言巧语。”如今这世道,花言巧语能要命。他联系老张,得知本地有接应点,藏在汉口拆迁区。

晚上,林川带上相机和电棍,溜进废楼。里面灯光昏黄,几个年轻人对着电脑敲键盘,烟味呛人。他贴墙潜入,听到有人低语:“名单赶紧送出去,T影催得紧。”林川在暗中拍下名单,他想靠近点,不料脚下不小心踢翻饭盒。听到响声,里面人警觉起来。一个黑影走过来,林川伸脚绊倒他,又有几人围上。他拳脚并用收拾了前面几个,可背后那人爬起,抄起砖头扔来。林川听到风声,侧身一躲,还是慢了半拍,砖头砸中头部,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站住!”老张的喊声划破夜幕,手电光晃得人眼花。他冲进来,一把揪住扔砖头的家伙拷上,其他人四散逃窜。一个黑影丢下一句:“老子饶不了你!”林川捂着头,血从指缝渗出,他咬牙想:这梁子结大了。


老城暗影

原来林川夜探,老张联系不上林川,于是用定位找到拆迁区,听到打斗声冲进来。

他扶起林川,骂道:“你小子不要命了?”送到医院,白灯刺眼,林川头疼得像针扎。医生检查后说是皮外伤,包扎完让他歇一夜。病床上,他翻看偷拍的名单:十几人,小雅排第三,标注“已出境”。他盯着那三个字,心里泛酸,想起家家常念叨:“人呐,走远了,得平安回来。”

抓的人交代,他们负责拉人,钱和人送T国,T影给分成。林川问:“T影是谁?”对方摇头:“代号,没见过,听声音像个老烟枪。”专案组查资金流,发现涉洗钱,规模超乎想象。老张请示后联系国际刑警,锁定T国山区厂房。林川推测小雅已被洗脑,成了诈骗“工具”。

次日,他重回拆迁区,江风吹过废墟,卷起灰尘。他在破饭盒里找到撕碎纸条,拼出武汉郊外一栋别墅地址。晚上,他潜进去,翻窗进屋。桌上电脑开着,墙上屏幕播放视频:几个年轻人被锁房间,手握电话拨号,其中一个背影像小雅。视频角落标“T影”。他掏手机录下证据,门外脚步声逼近,赶紧藏进窗帘后。

两个男人走入,一个说:“T影要搞大票,学生不够,得盯富二代。”另一个笑:“小雅学得快,能干活了。”“不打不听话,打两下就老实了。”两人聊着,打着哈欠关电脑离开。

林川攥紧拳头,这伙人胃口越来越大。他撤离后联系老张,警方突袭时,别墅空了,只剩烧毁的硬盘。他盯着硬盘,心里像堵了团雾,想起家家说过:“坏人藏得深,棉里藏根针。”


跨境猎影

林川随国际刑警潜入T国边境,山坳里的厂房外墙斑驳,像个废弃仓库。推开门,一阵汗臭和键盘声扑面而来,几十个年轻人挤在屋里,盯着屏幕拨号:“您好,我是客服……”林川一眼认出角落的小雅,瘦得像风能吹倒,眼神空洞,嘴里念着骗词。他走过去,声音低沉:“小雅,跟我走。”她猛地一缩,眼里满是惊恐,反手甩开他:“我不能走,他们会杀了我!”林川没废话,揽住她肩膀往外拖,心里骂道:这丫头被吓破胆了。

看守从身后挥铁棒冲来,“干什么的!”话音未落,“砰”一声,国际刑警开枪,那人倒在血泊里。撤离时枪声不断,小雅抖得像筛子,上车后缩在角落,低声说:“被骗来的时候我不听他们,后来不干就打,只能听话。”林川皱眉:“T影是谁?”她摇头:“没见过,声音沙哑,像老烟枪。他说计划才刚开始。”林川沉默,盯着她发白的脸,想起家家当年拉着他走街串巷,叮嘱:“别走歪路。”

行动抓了几个中层,T影却早一步跑了。回武汉,林川查资金流,一部分钱流向国内空壳公司,背后是富商唐文华,其物流公司跟T国交易频繁。老张点了根烟,皱眉:“他在武汉有头有脸,商会副会长,不会吧?”林川冷笑:“越有脸,越藏得深。你信不信,他家热干面都比别人多放酱?”老张一笑:“你这怎么知道?”

当晚,林川回到出租屋,手机震了一下,匿名短信跳出来:“莫管闲事,不然你家家的坟不好看。”他攥紧手机,手背青筋凸起。家家的墓在武汉郊外的小山坡,那是他童年最后的温暖。家家去世后,他每次路过都绕着走,怕触那根心弦。他抬头看了眼窗外,江边的雾浓得像墨,心里沉甸甸的。


雾散未尽

小雅住进医院,心理创伤严重,整日不吭声,连母亲来看她都像个木头人。

林川站在外婆老屋前,只剩断砖残瓦,风吹过,卷起灰尘。他走进街边小店,要了碗杂酱面,老板的面很好,远远地就喷香扑鼻。他咬了一口,酱香在舌尖散开,却怎么也找不回家家煮杂酱面的味道。那时候,家家总在灶前哼曲,锅里热气腾腾,他趴在桌上等,饿得直咽口水。不由得叹了口气。面没有吃完,手机响了。

老张声音疲惫:“唐某公司查了,没有硬证据,上面的意思不让动了。人救了,就结案了。多谢你了!哪天我请你吃个饭?”

“不用了。我该回上海了。”林川挂了电话,目光投向江面。江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江风吹不散。他低头喝了口汤,心里想:这案子跟这雾似的,散不了。

夜里,他进了墓地,借着月光找到外婆的墓。墓碑青石上刻的字迹清晰,家家的名字像根针扎进他胸口。墓前多了一束白花,花下压着纸条:“下次就不是花了。”

他攥紧纸条,抬头望向远处高楼,灯火点点,像藏着无数暗流。他低声说:“家家,你说这世道咋这么乱?”

次日,小雅母亲托人送来感谢信,信里夹了张照片:小雅小时候在汉江边,穿着红裙子笑得灿烂,身后是波光粼粼的江面。

林川盯着照片看了半晌,收进钱包,驱车离开武汉。

半路上,老张打来:“T国又有新窝点,T影可能回来了。”林川踩下油门,低声说:“那就再会会他。”

车窗外,雾霾笼罩的城市渐远,他脑海里却闪过家家炒酱时的背影。江风吹不散疑云,T影未现,暗流未停。


【小林探案集·三】


02/28/2025 初稿于瓦蓝湖
03/03/2025 二稿于瓦蓝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