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7-2021 周三 晴

今日不写随记,做了一个自认为“不可为”之事,翻译了一首罗伯特·弗罗斯特的小诗《修墙》。起因于看到一则消息。

建墙乎?修墙乎?

美国墨西哥边境边墙未安装完工的部分

一则华盛顿时报(Washington Times)5日报道。根据移民及海关执法局(ICE)的会议纪录,上周在被问到关于边界围墙事宜时,国土安全部(DHS)部长梅奥卡斯(Alejandro Mayorkas)表示,监督边墙修筑的联邦海关与边境保护局(CBP)已提交一份可能落实的计划。他说:“这不是单一问题的单一答案,这是边境巡逻队长交给海关与边境保护局代理局长,代理局长再交给我的内容。”

“总统已明确表达他的决定,启动国防部筑墙预算的紧急状态已然结束,但边墙所在地的政府有空间做决定,尤其是需要整修的边墙,或是需要完成的计划”,包括缺口(gaps)、闸门(gates),以及“边墙完工但科技设备尚未安装的部分”。所谓新墙不过是高耸钢柱,官员称其搭载侦测入侵的科技,可让探员尽速抵达现场并阻止任何人翻越钢柱。

前总统特朗普卸任时已完成兴筑约460哩边墙,其修筑经费来自国会特别预算和特朗普宣布国家紧急状态后自国防部取得的经费,大多数工程属于整修既有围篱,改良交通工具障碍物等设计。

现任拜登反对兴筑边墙,去年矢言不会再多建一呎墙,且在今年1月就职典礼时宣布全面停工。但是,据说他当年担任联邦参议员时,曾经支持700哩的围篱计划,作为欧巴马政府修筑百余哩围篱计划的一环。

从上述报道看来,拜登表达的是“修墙”,是指那些需要整修的边墙,或是需要完成的计划,包括缺口(gaps)、闸门(gates),以及边墙完工但科技设备尚未安装的部分。这跟兴建新墙是不同的概念。

前总统特朗普卸任时到边境视察已完成的边界墙

在边界筑墙,古已有之。如中国的万里长城,为的是抵御外辱。美墨边境的界墙,是为了防止非法移民进入,这是墙的一个主要功能。另外,墙还可以阻止里面的到外面去,如柏林墙和监狱的高墙。因此,这种墙对国家和社会是有用的。

还有一种墙,围在房屋外面,叫院墙。我们社区外面就有院墙,为的是住户安全,防止外人非法进入。这些墙也是有用的,不会有人反对。

除了安全之外,还有其它因素。譬如别人家的狗到你家草地拉屎撒尿,或者你家的猫,偷吃了隔壁的鱼,怎么办?你家花、菜、果树被动物(鹿、松鼠、土拨鼠)祸害了,或者有动物到你家后院造访,我们这里常见的有鳄鱼、水濑、穿山甲等,你怎么办?当然,筑墙是选项之一。

在邻里之间,是否要筑墙?这是一个有争议,无结论的问题。我的看法:修墙与不修墙,主要在邻里之间。

以我为例,在马里兰居住时,邻居家在后院种了一棵树。十年下来,根深叶茂,树枝长到我家窗口和屋顶上。一入夏,树枝和树叶就在纱窗和墙壁上摩擦,风大时,竟在窗户上扑打。秋后,树叶落在屋顶和后院阳台上。徒增许多无谓的打扫,这且不论,落叶还堵塞屋檐的下水系统。到了冬天,雨雪冰冻,在屋檐上悬挂起百丈冰。屋檐因而被压坏,只好专门请人修理。为此还铺设了防止树叶落入的网状遮挡装置。这也不就算了。关键是,树叶刮到窗户和墙上,邻居也不管,听之任之。我只好买来专门剪树枝的长杆,自行剪之。不料,邻居还有怨言,质问为什么要剪他家的树?

“呜呼! 何时眼前突兀见堵墙,吾庐不破无损心始足!”

搬到佛罗里达,门前门后都种有棕榈树。棕榈树有好多种,大小不一。大致分为蒲扇型和羽状复叶两种。我家棕榈树是叶形很大的那种,我很喜欢。不过,长着长着,巨大的树叶就开始在自家和邻居的墙上屋顶上抚摩了。于是我新买了一杆长剪,剪掉那些越界的棕榈臂膀。邻居一见我剪枝,就点头夸奖我给他的房屋做清洁。

每逢周三、周六,小区会有车来搬运垃圾。一到周二、周五晚间,我们就把垃圾桶从车库拉到马路边。有时候垃圾倒了,我们没有及时将垃圾桶拉回车库里,邻居就会帮我们把垃圾桶从马路到车库门前。我们对周围邻居也会做同样的事。这样的好邻居,还需要筑墙吗?到美国来后,常听人说“好篱笆造出好邻家”*。(Good fences make good neighbors.)原以为是一句英文谚语,好像典出罗伯特·弗罗斯特(ROBERT FROST)《修墙》(Mending Wall)。

罗伯特·弗罗斯特在美国文学史上地位极高,是一位家喻户晓的人物。最早知道他是在出国前,课堂上学过他的《雪晚林边歇马》(Stopping by Woods on a Snowy Evening)。到美国来,又学过他的《未择之路》(The Road Not Taken)。他的诗,文字简明易懂,内容深含大意,富有哲理。

《修墙》这首诗,虽说在美国是家喻户晓,在我却是我第一次读到,惭愧。诗人讲了一件生活中的小事:自己家和隔壁邻居家之间的篱笆墙坏了,两人将其修好。修好后,诗人觉得没必要修补,因为两家都没养什么家畜,不会给邻居家造成困扰。诗人家种有苹果树,邻居院里种有松树。两家都不用担心自己的果实被混淆或造成其他麻烦。于是,诗人试图去劝说邻居不要费劲修那扇篱笆墙了。但是,邻居不同意,坚持认为“有堵好墙才能作好邻居”。

诗人从这件小事里感触到,人与人之间的隔膜与距离才是真正的一堵“墙”。套用一句鲁迅的话:”墙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就像世上本没有墙,邻居纷争多了也就有了墙”。诗中的墙除了字面上的意义以外,也象征著各种人为的籓篱。

墙,于人于己,作为一种保护,无可厚非。但是,若是无此必要,如诗中邻里之间既无家畜犯境,苹果松树又各不相扰,实则无需。不过,私有制的社会里,墙,是社会的必须。

《修墙》一诗,广为流传,译者甚众。以往多以新诗分行格式为多。今用五言译之,试创蹊径。

修墙

罗伯特·弗罗斯特

有物不喜墙 冻裂墙下壤
赤日似火烧 石凋墙头伤
壁裂双人过 并肩穿弄堂
猎者尤为甚 害我修补忙
挪石复错位 猎物难躲藏
狡兔隐无处 走狗窃汪汪
壁损悄无声 春来百孔疮
修缮邀邻舍 划界重砌墙
石碎有圆缺 大小有长方
垒石施咒语 平稳勿摇晃
砾粗起手茧 指糙磨无光
砌叠若嬉戏 对家博弈忙
面壁复所思 何如无屏障
松柏倚天齐 果园隔墙望
何须筑此墙 问君可思量
只道好墻垣 修得好街坊
闻此比邻语 春老我心伤
缘底思补牢 无牧何亡羊
本无季孙忧 何事起萧墙
相邻乏冒犯 无端不设防
有物不喜墙 鬼怪似可当
愿听邻人解 两下诉衷肠
拒复手攫石 野人入蛮荒
林深影自暗 心迷良知藏
父言难揣测 子语自有方
修得好篱笆 促成好街坊

原文

Mending Wall
BY ROBERT FROST

Something there is that doesn’t love a wall,
That sends the frozen-ground-swell under it,
And spills the upper boulders in the sun;
And makes gaps even two can pass abreast.
The work of hunters is another thing:
I have come after them and made repair
Where they have left not one stone on a stone,
But they would have the rabbit out of hiding,
To please the yelping dogs. The gaps I mean,
No one has seen them made or heard them made,
But at spring mending-time we find them there.
I let my neighbor know beyond the hill;
And on a day we meet to walk the line
And set the wall between us once again.
We keep the wall between us as we go.
To each the boulders that have fallen to each.
And some are loaves and some so nearly balls
We have to use a spell to make them balance:
‘Stay where you are until our backs are turned!’
We wear our fingers rough with handling them.
Oh, just another kind of out-door game,
One on a side. It comes to little more:
There where it is we do not need the wall:
He is all pine and I am apple orchard.
My apple trees will never get across
And eat the cones under his pines, I tell him.
He only says, ‘Good fences make good neighbors.’
Spring is the mischief in me, and I wonder
If I could put a notion in his head:
‘Why do they make good neighbors? Isn’t it
Where there are cows? But here there are no cows.
Before I built a wall I’d ask to know
What I was walling in or walling out,
And to whom I was like to give offense.
Something there is that doesn’t love a wall,
That wants it down.’ I could say ‘Elves’ to him,
But it’s not elves exactly, and I’d rather
He said it for himself. I see him there
Bringing a stone grasped firmly by the top
In each hand, like an old-stone savage armed.
He moves in darkness as it seems to me,
Not of woods only and the shade of trees.
He will not go behind his father’s saying,
And he likes having thought of it so well
He says again, ‘Good fences make good neighbors.’

*“好篱笆造出好邻家”——梁实秋译

04-06-2021 周二 晴

四月的下午真好。坐在后院看书,眼睛看累了,就放下书。其实是眼镜戴的太久了,鼻子被压迫的不舒服。于是,抬眼看前面那片水面。一只水鸭子突然从水中冒出来,扑打着翅膀,飞离水面。它嘴里是否叼着小鱼或者其它的水生物,看不太清。另一只又潜入水下。我不禁屏住呼吸,等它浮出水面。我近来坚持游泳,水中憋气的时间也越长,可以从泳池这一头游到那一头都不换气。我等着那只水鸭子浮上来,好一阵子湖面没有一点动静。是我眼花了吗?我的那口气快憋不住了。终于,好远好远的湖面冒起一个头来,湖面的平静也随之打破。

室内和室外的温度,难得是一样的,都是78华氏度(26摄氏度)。棕榈树轻轻地晃动树叶,风微微的,几乎感觉不到。早上出门穿的长袖,在中午就换成了短袖。下午的后院,没有西晒,是春季读书或闲聊地好去处。此时,天空透亮,天边的云,懒懒的蜷曲在一起,不像绵羊,也不像棉花。很想将它们打开,看看里面装着什么?云是温柔和驯服的想象,想把它们看成什么,它们就是什么。

我把它们看成是印象主义画派的作品,有克劳德·莫奈《印象·日出》或者梵高《星夜》的清晰和模糊。前面的水、房屋和远处的树影,一直延申到天边的云彩,就是一幅宽广无边的构图。光影的自由自在地呈现在画布上,未经人为笔触的修饰。一切都那么轻柔自然,并且色彩鲜艳。蔚蓝的天空和蓬松的白云,占据了画面的大部分,云层间的线条细腻又粗犷。画中的主色调蓝色明亮。我用眼睛和心,去捕捉光线的变化和时间的流逝。看着看着,不觉就困了,眼皮渐渐重了起来,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上午,坐在电脑前,一杯咖啡,打起精神,把周口店的那一截子回忆输入电脑,初稿完成。

晚上看到一则消息。纽约曼哈顿华埠6日晚发生一起疑似仇恨犯罪案件。一非洲裔女子在华埠附近一家华人经营的美甲店内恐吓店家和员工,并大放种族仇恨言论。这一幕正好被在附近巡逻的便衣警员发现,现场将该女子逮捕。

纽约市警总局局长希尔此前就表示,一系列的变动将注重在对社区的外展工作,以及执法单位内部的编制;其中市警将在社区增加便衣警察,“我们要对那些攻击者传达明确的消息,无论是你通过谈话、威胁性活动,或在人行道、地铁月台上打算攻击的目标,都有可能是便衣警察,所以请三思。”

警察五分局也表示,无论案件发生在哪里,是在街道上、捷运系统还是任何地点,市警都会在附近确保人们的安全,因为将有更多的卧底警员会被重新调配,“如果人们勇敢发声,我们就会出现。”

非常感谢纽约警察对待对亚裔得仇恨犯罪随采取得有效措施。至少让施暴者知道警方已经采取更进一步得行动,他们打算攻击目标“有可能是便衣警察”。相信一旦政府、警方采取相应措施,加大打击犯罪分子得力度,社会治安和亚裔得安全,将会得到更为有效得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