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8/2021 周五 晴

今天是国殇日长假周末的开始,社区有舞会纪念活动,门票售罄。去游泳池,看到俱乐部的停车场停满了车。天气开始热了起来,加上是节日周末,游泳池里忽然热闹了起来,一大堆平时看不到的小朋友出现在游泳池里,周围的躺椅上也躺着不少人,似乎有点节日气氛和恢复往日歌舞升平的味道。

国殇节假庆解放 荷包失血物价涨

看到一则报道,大家正准备庆祝“疫情解放”,却猛然发现,从理发到机票,什么都涨。节日期间,机票总是涨价,不过暂时不打算出游,所以不知道机票涨了多少。不过,理发却是悄悄涨了不少。

我们这里的沃尔玛里面有个理发店,男子理发从15美金起价。在别的地方理发,也是差不多这个价位。疫情中,在小区的马路边又新开了一家男子理发店,起价就是18美金。最近一次去理发,理完发刷卡也没有注意多少钱,回来领导发现竟然涨价的27美金,这个涨幅(50%)实在惊人。记得前年到纽约去看外孙女,在法拉盛理发才6美金,不过两年的时间。

疫情解放后,超市里的食物皆涨。(路透)

报道预示在夏天来临之际,民众外出消费恐让荷包失血。我即使不出门,也照样荷包失血。这还只是物价飞腾的开始,密西根大学调查消费者预期的年度通膨率,整个夏天,涨幅还可能继续攀升,因为原物料和劳力的供应都短缺,而需求偏偏又上升。


真事隐去红楼梦 开门见山生命轻

今天在网上看到南京大学外语学院副院长许钧翻译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L’Insoutenable Légèreté de l’être)。该书在中国至少已经有六个译文版本。最早的译本是从英文翻译过来的。许钧是由法文直接翻译到中文,免掉了“英文中转站”,使得译著更加接近了原著。重要的一点是将原来的译名《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改了过来。

对此,许钧介绍说:“两个书名看起来差不多,其实传递的意思不太一样,原书名‘生命中’的范围太广,是一个总的概念,包括了死亡在内的一切东西,这么庞杂的内容很难在一本书中谈清楚;新书名中的‘生命’二字单指生命本身,多出了许多的哲学意味。”

开篇第一节的一句,就涉及到一个哲学的话题:尼采常常与哲学家们纠缠—个神秘的“永劫回归”观。

哲学,中国有人说是玄学,对我来说,太深奥,是少数异人玩的东西。到网上查询了一下永劫回归,说是来自德语(Ewige Wiederkunft),也译为永恒循环、永恒轮转、永恒重现。是指一种假定宇宙会不断以完全相同的形式循环的观念,而且这种循环的次数不可理解,也无法预测。不知道佛教中讲的轮回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昆德拉接着举了一些例子,说生活中有些是一次性消失了的,比如象十四世纪非洲部落之间的某次战争、法国大革命、对希特勒的仇恨终于淡薄消解等等。他说:“这暴露了一个世界道德上深刻的堕落。这个世界赖以立足的基本点,是回归的不存在。”

这种一次性消失是不是也可以用于中国大陆上,当今有些人对WG所造成的灾难“终于淡薄消解”?但是,正是由于这些淡薄消解,是否又开始导致那个可怕的回归,尤其是当我们看到神州大陆上光天化日之下又唱起“语录歌”、跳起“忠字舞”?但愿这和法国大革命一样,不再重演,永不回归。

然后,第一篇第二节就提到生命中的沉重和轻松。他说:如果我们生命的每一秒钟都有无数次的重复,我们就会象耶稣钉于十字架,被钉死在永恒上。这个前景是可怕的。在那永劫回归的世界里,无法承受的责任重荷,沉沉压着我们的每一个行动,这就是尼采说永劫回归观是最沉重的负担的原因吧。

如果永劫回归是最沉重的负担,那么我们的生活就能以其全部辉煌的轻松,来与之抗衡。可是,沉重便真的悲惨,而轻松便真的辉煌吗?

昆德拉又接着举例子。在每一个时代的爱情诗篇里,女人总渴望压在男人的身躯之下。也许最沉重的负担同时也是一种生活最为充实的象征,负担越沉,我们的生活也就越贴近大地,越趋近真切和实在。

相反,完全没有负担,人变得比大气还轻,会高高地飞起,离别大地亦即离别真实的生活。他将变得似真非真,运动自由而毫无意义。

接着,他就提出了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那么我们将选择什么呢?沉重还是轻松?他说:这是个疑问。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轻、重的对立最神秘,也最模棱两难。

接下来,故事就在第一篇第三节开始。在故事看完之前,有些想法跳了出来。先记下来,要不就忘了。


小说的开头有许多写法,如《红楼梦》开始就真事隐去,假语村言。结果我第一次读红楼梦,硬是看不完第三章就看不下去了。这是一种”甄士隐“的开头写法。而《三国演义》是开门见山的写法。一开篇就是桃园三结义,刘关张一呼而出。记得小学三年级我的第一本启蒙长篇小说《水浒》,也是一开始就张天师、洪太尉放走了三十六天罡星,七十二地煞星的梁山好汉一百零八将。当然,还有些故事是从“从前啊……”开始的。

到了美国,学校讲文章(PAPER)写法“三段论”:一是提出论点(主题),二是展开对论点的支持,最后是结论。也是属于开门见山这一类。昆德拉的这个开头,似乎就是给小说定了一个调调,颇有些“三段论”的意思。一开始就谈到一个哲学范畴的问题,宇宙是否是永恒循环,生命是否有回归?然后引申到生命中的轻重,以及人们选择什么?

不过,做学问的文章(非虚构的)都是为了论证一个论点而得出一个结论,而昆德拉只是提出问题。当然,这是一篇小说(虚构的),不能相提并论。具体的结论,或许我们通过他的故事可以得到。是否如此,等看完了才能说。


05/27/2021 周四 晴

读了两天的《双照楼》,被诗词和文言文浸淫得“小诗裁就从头读,抵得乘桴一往还。”大有“我与众生同一醉,千钟撞罢不能醒。”之感。

就像游泳一样,一口气憋得太久了,需要换口气,想换换脑子。桌上有几本《西方人文思想家回顾丛书》的小书,都是上世纪末本世纪初出版的,也不记得是哪里来的。其中,有一本有关米兰·昆德拉的《错位人生》,书签还插在序言上,说明打开书后,还没有来得及看内容,就放下了。我有个习惯,看书之前先翻看前言后记附录什么的,大概了解作者的意图和作者认为重要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引起我的阅读兴趣。现在的信息量太大了,别把时间浪费在不感兴趣的东西上。真不知道这是个好习惯还是坏习惯?

米兰·昆德拉(Milan Kundera)

前言谈到几个问题,谈及中国昆德拉热的兴起和原因,昆德拉研究的特点以及存在的问题,最后谈及昆德拉作品出版状况。一晃二十个春秋过去,现在回头看,除了第一点还有些参考价值外,其它的都有些过时,比如当时谈“政治”和“性爱”的约束,尤其是昆德拉作品出版状况,二十年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现在几乎昆德拉的每一本作品在中国都有译本,包括他的最近的作品《庆祝无意义》(2013年发表,中译本2014出版)。

后记谈到,作者正准备写作时(1997年),因为出国,就暂时搁笔。不料,出国更多地了解了昆德拉,以至于导致了写作整个文体和风格的改变。我在想,如果今天再来写,肯定认识更深刻,这本书可能会重新写起。

基于此,看完序言和后记,我暂时不打算直接进入正文,而是用外围包抄——在虚拟世界中去打探一下昆德拉的现况,以及世人的评论,所谓走马观花。然后,中心突破——看一两部他的作品,才能有自己的真实感受。不过,在没有读他的作品之前,先看看书评和编译者的介绍,粗略的了解,算是下马观花吧。随笔记下一些我认为有助于了解昆德拉和他的作品的花絮。

愚人节
看一个人的过去和现在,对全面了解一个人是很有帮助的。米兰·昆德拉生于1929年4月1日,这个生日(愚人节)似乎注定了他与玩笑和误解的纠缠。他本人对此的注解是:“我出生于4月1日,这在形而上学层面并非毫无影响。”今年92岁高龄了。

布拉格之春
米兰·昆德拉出生于前捷克斯洛伐克。由于早年参加了1968年“布拉格之春”的改革运动,他被开除党籍,作品被当局禁止。他在1975年流亡法国,其后,一直坚持写作,先用捷克语,后期改用法语写作。

法国公民
人们很容易就会把他看成一个政治作家或流亡作家。但是,昆德拉1981年归化为法国公民,一直坚持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说家。后期小说的政治性因素就一直减少,直至消失。昆德拉总是在广阔的哲学语境中思考政治问题。

捷克公民
2019年,昆德拉在90岁时,重获捷克公民身份。他在近年接受采访的时候称自己为法国作家,认为自己的作品应归类为法国文学。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1984年,昆德拉发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这是他一生中最具影响力的作品。小说以编年史的风格,描述捷克人在“布拉格之春”改革运动期间,以及被苏军占领时期适应生活和人际关系的种种困境。1988年,美国导演菲力普·考夫曼将其改编成电影。

音乐
昆德拉的父亲是钢琴家、音乐教授,当过音乐学院院长。孩提时代相当一部分时间是在父亲的书房里度过的。父亲亲自教他弹钢琴,带领他一步步走进音乐世界。或许可以解释他的作品深受音乐复调以及和弦的影响。

哲学
昆德拉考入布拉格查理大学哲学系。虽然后来没有学完,但是他的作品中,尤其是后期作品,因解构一切意义和抽象的倾向被看成具有哲学思维,不禁使人联想很可能跟早期学习哲学有关。

玩笑
1967年,昆德拉第一部长篇小说《玩笑》在捷克出版。本书的中译者1988年翻译该作品。然而他说:“《玩笑》这本书的出版本身就是一个玩笑。”1988年,因为昆德拉当时被列为捷克的异议者,《玩笑》的出版遭到捷克大使馆的强烈反对。1989年之后,捷克制度发生转型,但因为1989年天安门事件,中国出版审查收紧,《玩笑》又不允许出版。直到1992年才经由作家出版社重新出版。

刻奇
中国读者对米兰·昆德拉的解读或误读最具代表性的,可能是对“Kitsch”一词的理解。“Kitsch”源自德语,原泛指迎合低级趣味的事物。该词最早在翻译的版本中被译作“媚俗”,但被后来的译者用“刻奇”取而代之,说是兼有意译和音译。具体怎么理解,还是看昆德拉在《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的一段描写:“当看见草坪上奔跑的孩子,由刻奇引起了两行前后紧密相连的热泪:第一行眼泪是:看见了孩子在草地上奔跑,多好啊;第二行是,和所有的人类在一起,被草地上奔跑的孩子们所感动,多好啊。”米兰·昆德拉强调:“第二种眼泪使刻奇更加刻奇”。

明白了吗?

老土
抛开历史与思想的包袱,如今阅读昆德拉倒更似一种时尚。有人说:“八十年代人们喜欢昆德拉是出于思想或文学的需要,今天他受到重视可能有许多是由于市场的因素了。读书市场追求的是时尚。当昆德拉成为时尚时,你没读过昆德拉,不就显得老土了吗?”

我们那辈人,从小接触的是俄罗斯文学,从奥斯特洛夫斯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到高尔基的三部曲,再到托尔斯泰、普希金、果戈里等等,然后是伟大的法兰西作家们、英国作家们,当然后来还有美国作家们,最后有一点日本的作家。对东欧和拉美的作家一无所知。在当代人眼里,应该是土得掉渣了吧?

到美国后,偶然曾经接触过拉美的作家的一些作品,如马尔克斯《百年孤独》和聂鲁达的爱情诗歌。这次偶然接触到东欧作家,也许是历史的必然。

故乡
昆德拉垂垂老矣时重新获得国籍,但是他并不打算回到现在的捷克。他曾表示:“我没有返乡梦。我把布拉格带走了–它的气息、味道、语言、风景和文化。”听到这话,到底是一场《玩笑》,还是《庆祝无意义》?不知道昆德拉是真的大彻大悟,还是失望后的一种无奈?

我也是。即使回到故乡武汉,当年的旧居,街道,里弄、风景、幼儿园、小学、电影院、同学、旧友、故人都没有了。那个心目中故乡,大概永远也回不去了。地点(故地)可以重回,时间(历史)则永远不能回归。

那就把故乡带走吧!不知道这样想,心中是否会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