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非马草非炒 窗外无端竟发呆

继续读张爱玲的散文。文章多是抗战期间,沦陷的上海的日子,是另一种描写抗日战争下中国大众生活的写作方式。看到后来,突然出现了一篇1990年所写的文章。在我错误的印象中,我以为此时的张爱玲已经不在人间了。我80年代到美国后,知道她也在美国,似乎90年代后生活拮据,不再动笔了。

这篇《草炉饼》大概是她最后的一篇散文了。跟40年代的散文连在一起看,在风格上几乎没有区别,同样是写沦陷时上海的人和事,同样是那个张爱玲特有的调调,看多了她的文章就能感觉得到。

当代草炉饼制作

半个世纪前的上海,马路上天天有一种小贩的叫卖“马炒炉饼”。吴语方言“买”“卖”与“马”同音,“炒”与“草”同音。张爱玲一直以为小贩“马”(卖)的是“炒炉饼”。直到在美国的90年代看到大陆作家汪曾祺的短篇小说《八千岁》,才终于打破了四五十年前的⼀个闷葫芦。“炒炉饼”是用专烧茅草的火炉贴在炉子上烤出来的“草炉饼”。原来买卖非马,草亦非炒。

“草炉饼”在张爱玲的文中是一个大大厚厚的像大蛋糕的圆形大饼(参见上图)。如文中描述:“小贩臂上换着的篮子里盖着布,掀开一角露出烙痕斑斑点点的大饼,饼面微黄,也许一叠有两三只。:

据她说,草炉饼“战后就绝迹了。似乎战时的苦日子一过去,就没人吃了。”听说当下在中国的还有“草炉饼”,例如江苏省盐城市,也有一种“草炉饼”,但是形状是长方形的,应该不是当年上海滩上的那种“草炉饼”。

盐城草炉饼

写到这里,想到张爱玲在洛杉矶家中寓所死后一星期才被发现,前日散步途中碰到邻人讲起她所在小区的一位邻居,死后三周才被人发现,不免有些怅然。

坐在佛罗里达平静的小村里,读着半个世纪前的热闹上海,联想到一个当年有着响亮名头的文人,却终于异国他乡的孤旅孑然一身。抬头窗外世界,不禁一阵发呆。

【发呆的窗外】

棕榈树枝随风往斜下里摇摆
树叶在摇摆中开心地弯下腰身
只为亲吻风落在木棉花上的影子

壁虎在树影的斑驳中慢慢爬着
一副不为心动的眼神漠然
绿色的摇摆和绿色的爬行相遇

风缓慢下来像是在酝酿发呆
开心亲吻漠然是那么从容自在
云影和湖面波纹淡青色舒展


01/11/2024 星期四

醉翁之意不在酒 早起鸟儿清嗓子

昨天下午龙卷风给我们这里带来的是一场大雨,直下得天地玄黄。晚饭后,雨势渐小直到入夜时分。一般下雨时,天色都是灰暗无光,阴沉沉的压抑。

龙卷风带来的天空却是浑黄的,而且是亮的,就如宇宙初始,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的鸿蒙状态,一个在巨大的碗里搅拌着的鸡蛋黄,人也在搅拌机中旋转。《西游记》钟有诗写道:“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

今天早起,鸿蒙已破,“从兹清浊辨”。佛罗里达又恢复到冬季正常状况。温度从昨天的70下降到60华氏度,冷冷的。天空晴朗,蓝天上点缀着丝丝薄云,空中的水汽被北方的冷空气取代,干冷爽快。

回到桌前继续读书,也读些时下的新诗。看人家讲解那些一般人(我在内)都不懂的诗歌。看了讲解后,有些就明白了许多,也有一些似懂非懂的。这可能是两个方面的问题,一个是自己的悟性不够,一个是讲解人没有悟透。我认为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大。比如说,有一首短诗《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一共两句话,分为四行:

早起的鸟儿
并不都是为了吃虫子
有的是为了
清清嗓子

人们会从中读出什么来呢?

我们邻居每天一大早就起来出门遛狗。我们出门散步的路上,常常看到他在回家的路上,因此我们打招呼时,常常夸奖他是“早起的鸟儿”(Early Bird)。偶尔我们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他才出门,他也会用“早起的鸟儿”来回敬我们。正如诗中所说的“有的是为了/清清嗓子”什么的。

是啊,我们这些“早起的鸟儿”,并不是为了一个什么特别的目的(吃虫子),就是睡醒了,出门散散步而已。我们的邻居的情况则是,狗儿早早就醒了,要出门方便一下,便把主人从床上“叫”起来。

有人的解读时这样的:正如不是所有早行人,都是“无利不起早”。说所有人、所有国家,都是“无利不起早”的,离这家伙远点,因为他的一切行为,一定都是“无利不起早”。

也许,“一首诗有一百种理解”的说法是对的。

不知为什么,也许是读诗的缘故,脑子里冒出小学的往事,变成两段分行的小诗来。大概像有些早起的鸟儿一样,不是为了吃虫子,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今晚熬夜了,明天老鸟儿不早起,这在我们社区,是一种常见的现象,也叫颠倒黑白。

【我的母校】

小学毕业多年
有时候想回母校看看
就像在异乡怀念故乡

看看当年的教室
还有活着的老师
和老同学们聚一聚

终于有机会回到母校
但学校已经搬到别处
只剩下一堆陌生的建筑

记忆中我好像回过母校
坐在曾经坐过的桌椅
举手回答老师的问题

面前摊开论文的讲稿
题目是中美教育的差异
台下是孩子们瞪大的眼睛

仿佛有我当年的疑问
课堂不认真听讲捣蛋调皮
长大了会有什么出息


01/10/2024 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