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

日子过得真快,一晃,世刚兄离开已经七年了。七年,像一阵风,吹过了山,吹过了水,吹过了那些曾经的日子。世刚兄如今该是在天国里祥光普照的地方倘徉吧,或许已经长了一对天使的小翅膀,轻盈地飞在那片他向往已久的故土上,静静地享受泥土的芬芳。

我坐在电脑前,低头看着玻璃板下那张世刚兄为我画的素描。素描静静地压在那里,像一片无声的记忆。窗外的绿树在风中轻轻摇曳,天边的浮云悠悠地飘着。我偶尔会发呆,脑子里浮现出世刚兄的音容笑貌。

“老李,发什么呆呢?”妻子端着一杯茶走过来,轻轻放在我手边。

我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什么,想起世刚兄了。”

“世刚兄?”妻子坐下来,顺着我的目光看向玻璃板下的素描,“就是那位画家朋友吧?”

我点点头,手指轻轻抚过玻璃板:“是啊,这张素描是他画的,也是我唯一的一张。”

妻子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初识世刚

那是九十年代初,我刚到美国不久,在一个台湾人创办的“华人活动中心”做义工。活动中心不大,但热闹得很,每周都有各种活动。有一天,我正忙着整理书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这位兄弟,能帮个忙吗?”

我回头,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抱着一摞画框,笑容温和。他个子不高,但眼神明亮,透着一种艺术家的气质。

“当然可以,”我赶紧接过他手里的画框,“您是?”

“我叫李世刚,是这里的绘画老师,”他笑着自我介绍,“今天要布置画展,东西有点多,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连忙说,“我叫李志远,刚来这儿做义工。”

“哦,志远,”他点点头,“听口音,你是大陆来的吧?”

“是啊,北京人。”

“巧了,我也是北京人!”他眼睛一亮,“咱们可是老乡啊!”

就这样,我和世刚兄认识了。他年长我两岁,我便叫他世刚兄。


有一年,活动中心举办年会,我在前前后后帮忙。世刚兄的绘画班有个摊位展出,他在画摊旁给人免费画素描。

“志远,过来!”世刚兄朝我招手。

我走过去,他指了指椅子:“坐下,我给你画张素描。”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算了吧,我这人不上相。”

他笑了:“怕什么?就当帮我个忙,给大家开个头。”

我只好坐下。他拿起铅笔,目光专注地在我脸上扫过,手中的笔在纸上飞快地移动。

“别动,放松点,”他一边画一边说,“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今天怎么这么拘谨?”

我笑了:“这不是第一次当模特嘛,紧张。”

“紧张什么?”他头也不抬,“画画而已,又不是让你上台表演。”

周围渐渐围了不少人,有人小声议论:“画得真像!”“李老师的笔法真厉害!”

画完后,世刚兄把素描递给我:“看看,满意不?”

我接过画,仔细端详。画中的我神情自然,眼神温和,仿佛正看着什么遥远的东西。

“真像,”我感叹道,“世刚兄,你这手艺绝了。”

他笑了:“喜欢就留着吧,算是咱们友情的见证。”


世刚兄走得很突然。那天,我接到他妻子的电话,声音哽咽:“志远,世刚他……走了。”

我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回事?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他心脏病发作,没抢救过来……”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哭声。

我握着电话,手微微发抖,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窗外,雨渐渐大了,打在玻璃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妻子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别难过了,世刚兄在天上看着你呢。”

我点点头,目光又落在玻璃板下的素描上。画中的我依旧年轻,眼神温和,仿佛正看着什么遥远的东西。

“世刚兄,”我轻声说,“你在那边还好吗?”

雨声中,仿佛传来他的笑声:“志远,别发呆了,来,坐下,我给你画张素描。”

我闭上眼睛,嘴角微微扬起。窗外的雨依旧下着,玻璃板下的素描静静地压在那里,默默地看着我。


【华府轶事】系列


01/31/2025

寒檐斗鼠记

寒冬腊月,北风凛冽,山人正于暖榻酣眠。忽闻头顶瓦片轻响,窸窣不绝,似有轻功高手踏瓦而行。山人惊醒,心道:“何方宵小,敢扰我清梦?”遂取一根齐眉棍,运劲一捅,声稍止。未几,复闻其声,如是者再三,山人怒不可遏,心知此物非同小可,决意登阁楼一探究竟。

山人纵身一跃,如燕子穿云,轻飘飘落于阁楼之上。只见一灰影闪动,快若闪电,竟是一只松鼠,身形矫健,双目炯炯,似有灵性。山人冷笑:“区区鼠辈,也敢在我面前逞能!”遂持棍而立,喝道:“孽畜,还不速速退去!”

那松鼠似通人言,竟不畏惧,反以爪挠地,吱吱作响,似在挑衅。山人见状,心中大怒,手中齐眉棍一抖,使出“打狗棒法”中的“棒打双犬”,直取松鼠双足。那松鼠身形一闪,竟似习得“凌波微步”,轻松避过,反跃至山人肩头,爪风凌厉,直取山人面门。

山人一惊,急忙侧身避过,心中暗赞:“好个灵巧的畜生!”遂收起轻敌之心,棍法一变,使出洪七公亲传的“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棍风呼啸,如龙吟虎啸,直逼松鼠。那松鼠虽身形小巧,却似早有预料,竟借棍风之力,凌空翻腾,如蛤蟆般伏地一扑,正是西毒欧阳锋的“蛤蟆功”精髓。

山人见状,心中大奇:“这鼠辈竟通晓武林绝学!”遂不敢大意,棍法再变,使出黄药师的“落英神剑掌”,棍影重重,如落英缤纷,将松鼠周身笼罩。那松鼠虽灵巧,却难逃此招,被棍风逼至墙角,无路可退。

正当山人以为胜券在握,那松鼠忽地一跃,竟似梅超风的“九阴真经”中的“蛇行狸翻”,身形诡异,从棍影缝隙中钻出,反扑山人面门。山人急忙后退,手中齐眉棍一横,使出“打狗棒法”中的“封”字诀,将松鼠逼退。

如此大战数十回合,山人竟未能擒之,心中既惊且佩,暗道:“此鼠非凡,若非我功力深厚,恐难胜之。”遂停手而立,叹道:“鼠兄,你我今日之战,可谓旗鼓相当。不如各退一步,如何?”

那松鼠似听懂人言,吱吱两声,竟不再进攻,反跃至窗边,回头望了山人一眼,似有深意,随即跃出窗外,消失在风雪之中。

山人见鼠患难除,心生一计,仿《七侠五义》中锦毛鼠白玉堂身陷铜网阵之故事,取精铁丝线,纵横交错,布于阁楼四壁,于阁楼中摆下“铜网阵”,又以香饵诱之。未几,那松鼠果然中计,跃入阵中,触网被擒。

山人见松鼠被困,心中不忍,叹道:“昔日白玉堂身陷铜网阵,虽为敌手,然其英勇无畏,令人敬佩。今日我以此阵擒你,实非本意。”遂将松鼠释于荒野,并为其筑一小巢,以避风雪。

后山人请高人察院宅,高人见屋檐豁口,叹道:“此鼠为避寒而来,啮檐入室,不过求生耳。”遂以精铁皮固之,鼠患遂绝。

是夜,窗外白雪皑皑,山人望树上松鼠,念其寒而无巢,啮檐入室,不过为避寒耳。思及杜子美“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及“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之句,不禁愧然,叹己之狭隘,未能体物之情也。


【武林新编】系列


01/31/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