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明天道转 春风又绿瓦蓝情

周一,一个新的一周开始之日。

31号,又是一个月的结束之日。

没有旧日死,哪来新日生。

从某种角度看,时间一去不复返。这种时刻提醒我们反思过去、展望未来。就像历史上的重大转折点一样,比如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社会重建,或者当今世界在科技和经济格局快速变化中的调整。每一个结束都孕育着新的开始。而我们在这样的时间节点上,也可以像宇宙探索者一样追问:“时间的本质是什么?它将带我们去向何方?”

​从另一种角度看,事物仿佛是在日复一日的循环。正如老子在《道德经》中所言:“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这意味着万物不断变化,但最终都会回归本源,体现了新旧更替的永恒法则。

这个特殊的时间节点上,不妨给自己一点时间静下来,问一问内心:过去的一个月我是否有所成长?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希望实现什么?

这个月,我开始正式地向写小说进军。一口气写了上十篇不同类型、不同题材的小说稿件。算是入了门,摸到一点写小说的味道。

一个月我希望实现什么?保持正常生活节奏。加强腰腿部复健运动,争取四月份腰部疼痛减少。四月份要到纽约看望外孙女,离家一周左右。对了,四月份要完成2024年的报税。有几次医生的预约。如有可能,再写上几篇小说。

毕竟,只有懂得告别昨天的人,才能更好地拥抱明天。

同时,也提醒我们珍惜当下,把握未来。这正是生命不断前行的动力所在。但愿我们都能在新旧交替中找到前行的力量,迎接每一个崭新的开始。

有感,戏作【七绝·感残月新周】一首记之。

新周初启玉钩明,
旧月辞尘叹命轻。
柳暗花明天道转,
春风又绿瓦蓝情。


往时今日

去年今日,复作【相見歡·兩相見】

雲稀星影春涼 月如霜
幾許寒燈殘漏 伴書香

煙靄鷺 神女霧 夜敲窗
相見兩番來訪 忒難忘

三年前的今日,习作《相見歡·仲春》

斜陽晚照湖紅 水連空
烟靄蒼葭白鷺 入鴻蒙

天易老 春去早 莫匆匆
化做放歌斗酒 笠蓑翁


03/31/2025 周一

日暮乡关

第三集 烟波江上

芳草萋萋

我坐在客厅里,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还停在小贾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秀珍阿姨,过年好,身体怎么样了?”那是大年初一,他送来一条红围巾,说是手工织的,暖和得很。我当时回了句“谢谢我干儿子”,心里热乎乎的。

我盯着银行APP上的余额——零,干干净净的零,像一记耳光扇在我脸上。我的手抖得厉害,脑子里全是小贾住院时端来的鸡汤,过年时嘘寒问暖的电话,还有他教我用微信时的笑脸。原来都是假的,他拿走了我一辈子的积蓄,连我的生日都成了他盗窃时的密码。

我抬头看看四周,这间屋子还是当年爹妈留给我的,墙上挂着我年轻时跳舞的照片,那时候我在宣传队,唱歌跳舞,追我的人能排到厂门口。

可如今呢?屋里安静得像个坟墓,连钟表的滴答声都刺耳。我突然想起老周,周明远。他走了,干干脆脆,干干净净地走了,他这是在病痛里自己选的解脱。我呢?我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被骗了,还得活着面对这空荡荡的日子。

那天晚上,我梦见自己回了小学,坐在教室里,旁边是陈立军。那时候他是少先队大队长,红领巾系得板正,总爱跟我争三八线。我偷偷喜欢他,喜欢他跑步时甩开大步的样子。

我更忘不了老周那首诗。那是个春天的下午,老师发现他课本里夹着一张纸条,当着全班念出来:“你笑时春风吹过我的脸/红领巾跳跃像心里的火焰/我愿化作操场上的风/追着你的影子到天边。”全班哄笑起来,我低着头,脸红得像苹果,心里却像被什么点着了。

那首诗没写名字,可我明白,他写的是我。那一刻,青春的冲动和纯真的喜欢混在一起,像操场上的风,抓不住,却又忘不掉。后来知青下乡,我去了云南,他在东北,天各一方,那首诗就成了我心底的一点热。

在农村时,我和同队的知青谈过一次恋爱。后来他被选为工农兵学员上大学,走前信誓旦旦地说要带我进城,结果大学毕业后,他娶了教授的女儿。大队支书的儿子老实巴交,打心眼里喜欢我,帮我干农活,打柴挑水,我很感激他。可那时我一心想回城,这段感情就错过了。

回城后,我在工厂宣传队风光过一阵子,追我的人多得数不过来,可我要考电大,白天工作,晚上复习功课,顾不上来。电大毕业后,我进了江岸区的团委,眼光高了,能看上的人少了,别人給介绍的几个,也没擦出火花。宁缺毋滥中,就这么错过了青春。

其实,退休前,在工作上,把自己忙得风风火火的,平日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由自在,也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好。退休后,整天一个人过,开始觉得有些孤单。不过,我试着让自己忙起来,晚上跳广场舞,白天上老年大学,有时还跟团出去旅游过。

只不过这个电子时代发展得太快,我有点跟不上趟。一次买手机时碰上小贾,连声说“阿姨,我来照顾您”。他帮我挑了个便宜又好用的手机,接着教我怎么使用,帮我建微信号。他过年问候、生病探望,我住院时他还跑前跑后,搞得别人都以为他是我儿子。我也这么想,甚至动了念头,身后的一切都留给他。可他呢?悄悄地拿走了我的钱,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看到我整天闷在屋子里不出门,陈立军来找我,说带我去江滩公园散心。我没心思,可他硬拉着我出门。走到江边,我脚下一滑摔了个跟头,他赶紧扶我,手掌暖得像块炭。我愣了一下,想起小学时他帮我捡红领巾的样子,眼眶一下子热了。

“秀珍,别怕,有我在。”他柔声说道。

我低头没说话,心里却像被什么捅了一下。小贾的关心是假的,可老陈这眼神,我知道是真的。

后来我们一起去看老张,张卫国。他又迷路了,站在巷子口喊“冲啊——”,像当年在巷子里为我打架的样子。

我看着他浑浊的眼神,轻声说:“老张,你当年多威风,现在连自己都忘了。”

陈立军在旁边笑:“这老家伙,还以为自己是英雄呢。”

我点点头,心里酸酸的。张卫国的日子像一面镜子,照得我害怕——老了,会不会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陈立军跟我聊起老周,说当年那首诗被老师念出来,全班哄笑,我低着头,他偷看我一眼。他说:“那句‘追着你的影子到天边’,我到现在都记得。”

我愣了愣,眼泪差点掉下来。我喃喃地说:“老周那时候多傻啊,可他至少敢写出来。”不是为老周哭,是为自己。周明远走了,我还在这儿,孤独得像个笑话。可老陈的话,像一团火,暖得我舍不得这日子。

立军的女儿小丽回来了。我们忙碌了一天,早早就准备了一桌子家乡的饭菜。记得小时候她最喜欢我们家做的糖醋排骨,我特地给她做了一大盘。她看着我和老陈坐在一起,眼神有点怪怪的。后来几天,她看我的眼神就有点不自然。

回国之前,她跟老陈吵了一架,说我图他钱,说我没存款还想赖着他。我路过他们门口,听得清清楚楚。走时她撂下一句:“你要跟她结婚,我和妈就再也不回来!”我没等老陈开口,扭头就走了。

那天夜里,我走到江边看着长江,脑子里乱糟糟的。老周选了解脱,我是不是也该一走了之?眼前滔滔的江水可是我的归宿?

可我想起老张迷路的背影,想起老陈递来的热干面,想起他说“有我在”的样子,我又有点舍不得。我突然很想去西藏,看看拉萨的布达拉宫,俯身朝拜遥远西天佛祖,问问她,我这辈子到底该怎么办?

第二天,老陈来找我。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张火车票,说:“秀珍,咱们一块儿去西藏吧。”

我看着他,眼泪掉下来,接过票,低声说:“好,老陈,咱们一块儿去。”

菩萨显灵了。


晴川历历

我推着购物车在超市转悠,手里拿着一袋打折的大米,算着还能凑几块钱的优惠券。抬头一看,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是当年开发区的司机小李。他开着车风光时,我拍拍肩膀就能让他跑遍武汉三镇。可现在,他低头玩手机,假装没有看见我。我赶紧别过脸,也假装看另一边的商品。

车里的大米突然觉得重了点,我自嘲地笑笑:“当年指挥千军万马,现在连超市的账都算不明白。”

退休这几年,我从干部变成了平民。以前在经济开发区一呼百应,众星捧月,后来调到市政府,退下来时还觉得自己能干点什么。可日子一长,我发现没人需要我了。真的应了那句话: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趴在沙滩上。

当年老婆从学校公费派遣出国进修后,拿到博士学位,留校教书。开始我们还有书信来往,她一个劲地催我出国。我当时正要从经济开发区调到市政府工作,正值仕途大展的关键时刻,我决定在中国发展。同时劝她回国,国家需要她这样的专业人材。

时间像江水,渐渐冲淡了感情。后来,妻子在外面有了关心她的人。于是我们平静地离了婚。我不怨她,但愿她幸福。

只是小丽,我的心头肉和小棉袄,也不在我身旁了。从小我带着她,一把屎一泡尿,又是爹又是娘,直到高中的时候被她妈接去美国。上了大学后,开始暑假还回来陪我。毕业后,她在纽约找了份财务工作,结了婚,生了孩子,就难得回中国看我了。

其间,我去过几次美国,纽约长岛的房子漂亮得像画,一切都像在电影里。开始,女儿女婿开车带着我出去玩,去过拉斯维加斯赌城,到过首都华盛顿,看过尼亚瓜拉大瀑布,可时间一长,人家都忙自己的工作去了。我不会英文,又吃不惯洋餐,整天在屋里晃荡,像个多余的人。外孙出生时,我还飞过去照顾了半年,可时间一长,还是受不了国外的“好日子”。我的根到底在中国,我的肠胃只属于武汉。

那天我从美国回来,路过秀珍家门口,看她被小贾扶着出来买菜。小贾那小子油嘴滑舌,我早看他不对劲,跟照顾老张的小赵完全不一样。我敲过几次边鼓,说一个人那么付出,难道不图你什么?提醒秀珍小心。可当局者迷,她总笑我多心,说小贾是她干儿子,比亲生的还贴心。

直到后来她被骗了,存款全没了,才明白过来。我陪她去派出所报案,回来的路上买了碗热干面给她。她吃着吃着,眼泪掉进碗里,我轻声说:“别怕,有我在。”她没抬头,可我知道,她听进去了。

秀珍被骗那阵子,我心里也不好受。还记得退休后,那股失落劲儿还没散,是她拉我去老年大学学摄影,带我到江滩公园采风,去湿地拍鸟。路上她摔了一跤,我扶她起来,手掌贴着她的胳膊,那一刻我想起了小学,她低头系红领巾的样子。

再后来我们跟旅游团去了新疆、海南,看江南园林,走丝绸之路。我拿着相机拍一路的风景,孤独感慢慢就淡了。那天在江边,她说想去西藏,我心里一动,觉得这日子还有盼头。

老张又迷路了,我和秀珍找到他时,他又站在巷口喊“冲啊——”。我笑着跟秀珍说:“这老家伙,还以为自己是当年的英雄。”

她点点头,眼里有点湿。我想起小时候,老张在巷子里为她跟人干架,我站在旁边喊加油,老周躲在角落写诗。那首诗我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你笑时春风吹过我的脸/红领巾跳跃像心里的火焰/我愿化作操场上的风/追着你的影子到天边。”

老师念出来时,全班哄笑,我偷看她一眼,她脸红得像苹果。我喜欢她,可没老周那文采写诗,也没老张那力气打架。后来老周走了,我才明白,他那首诗不只是青春,是他一辈子没说出口的心。

那天晚上,我跟秀珍聊起这事儿。我说:“老周那句‘追着你的影子到天边’,我到现在都记得。”

她愣了愣,低声说:“他那时候多傻啊,可他至少敢写出来。”

我笑笑,心里却酸得厉害。老周选了解脱,我和秀珍还在这儿,守着这点余温过日子。

小丽回来了。她注意到我跟秀珍的关系,我们也没有打算瞒着她。小丽说秀珍阿姨是图我钱,她被骗光了存款,还想赖着我。我解释说,秀珍有退休工资,有自己的房,不靠我。

可小丽又提出一个理由,说她妈跟那个男人离婚了。想退休后回国跟我复婚,要是秀珍在这儿,这事就黄了。

我想跟她说,我跟你妈这么多年不在一起,早就没有感情了。你妈是个好人,可是感情这个东西,有它自己的逻辑。可是小丽听不进去。最后,她撂下一句:“你要跟她结婚,我和妈就再也不回来!你要秀珍阿姨,还是要我们,你的亲人?”

我一时无语,愣在原地,看着墙上小丽小时候的照片,心里像被撕开一道口子。

夜里我给前妻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只剩语音信箱的冷冰冰提示音。她在美国有了新生活,早就不回头了。可小丽想要个完整的家,我知道。多年来,我欠女儿就是这个,这是我心底的无法弥补的一个愧疚。

我站在阳台上,看武汉的夜景,想起老周自杀时的果断,想起老张迷路时的茫然,再想想秀珍吃热干面时掉泪的样子。我应该珍惜当下,我不能不管她,她不是我的负担,是我今后的伴。

第二天,我买了张去西藏的火车票,敲开秀珍的门。我说:“秀珍,咱们一块儿去吧。”

她看着我,眼泪掉下来,接过票,点点说:“好,老陈,咱们一块儿去。”

我心里终于踏实了。小丽那边,我告诉她,我不结婚,让她有着一线希望。我这边,就这么跟秀珍搭伙过日子,互相照应。我要实实在在的感情,不要那个虚头八脑的证件。小丽想要的家,我给不了,可我自己的路,我得走下去。

那天我们俩坐在沿江大道的大堤上,远处飘来广场舞的音乐和江汉关的大钟声。

老张的身影走过去,口里喊着“冲啊——”像那个当年在巷子里为她拼命的少年。

耳边仿佛又响起老周那句诗:“我愿化作操场上的风,追着你的影子到天边。”

秀珍,她眼里的泪光映着江水,低声说道,老周走了,老张忘了,可我们还在,守着这点余温,一块儿走向拉萨的天边。

我在心里说:同心里18号,你开始了我们的童年,也书写着我们的晚年。

(第三集完)


03/31/2025 初稿于瓦蓝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