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霜历尽情无限 山和水同一弦章

闲读时,看到一篇文章,提到一个不太熟悉的文人,端木蕻良。

我知道端木,得自于一部【萧红】的影片。从中得知端木在抗战期间,于武汉跟萧红结婚。其时萧红已经还有身孕,而且这个孩子据说是萧红的前夫萧军的。不论对萧红和端木来说,或者是对国人而言,这都是一段令人产生各种遐想的感情和婚姻。于是,便记住了端木这个名字。

后来,又有两次端木离萧红而去的事情发生,一次是在武汉离开怀孕的萧红,另一个是在香港离开生病的萧红。虽然这两次离开,有各种不同的理解和揣测,但是历史对于我们相对久远,并且端木本人至死都没有对此辩白,致使这段公案至今仍在历史迷雾中,给世人留下无尽的想象。

端木这个复姓,在我印象中见得不多。因为端木蕻良是满人,以为是满人的一个姓氏,就像爱新觉罗。其实不然,“端木”为汉族复姓,相当古老,据说自东周时期便有此姓。有资料说,端木为中国第三大复姓。真的吗?我严重怀疑。后来看到,“端木”后来大多改姓为端姓、木姓、沐姓,故今日已不多见。这个解释还差不多。

端木蕻良的“蕻”字,颇为生疏。查字典得知是蔬菜雪里蕻的“蕻”(hóng)字,雪里蕻在我们武汉叫雪里红,是一种常见的腌菜。腌好后颜色深绿,可以切成小段生吃,也可用来炒肉和辣椒等做法。

不过,端木蕻良是笔名,就像鲁迅先生一样。他的原名是曹汉文,不知道跟曹雪芹有没有关系。1970年末开始,端木蕻良开始创作三卷本长篇小说《曹雪芹》。据未经证实的学界传言,端木蕻良家族与曹雪芹有着血缘关系,其实有无血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情感上的认同。只不过《曹雪芹》只完成了前两卷,端木蕻良就被病魔夺走了生命,可惜了的。就像曹雪芹本人也没有完成自己的作品一样,成为一个巨大的文学损失。我有些期待,当代文人中,有没有可能出现一个“高鹗”,出来续写曹汉文未尽的三分之一。

这个笔名的来源,据坊间传说,起因于曹汉文在发表第一个短篇小说《鴜鹭湖的忧郁》时,为了避免遭到当局的迫害,给自己取了这样一个既不被人猜疑,又让人难以模仿的笔名“端木”。同时把他印象很深的东北红高粱“红粱”移作名字。但囿于当时局势,主编认为“红”字在当时惹眼犯忌,建议换成一个较生僻的“蕻”字。后觉“蕻梁”二字组合起亦不理想,便又改为“蕻良”。此说言之有理,姑且信之。

端木蕻良和萧红的故事,可以是一段佳话,也可以是一段不堪。常言道,婚姻就是鞋子和脚的关系,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脚知道。外人不是那只脚,只能以想象揣度之。鞋子不合脚,谁都没有错。最好的解决方式当然是鞋子和脚的分离,各得其所。我想知道的不是鞋子和脚的恩怨,而是作为一个文人的端木蕻良。

听说端木蕻良在中国现代小说史上原来并不有名,或者说未曾受到应有的重视。这里不免提到夏志清先生。夏志清先生享誉海内外的学术名著——《中国现代小说史》发表后,发现漏掉了端木蕻良,后来专门撰文写了端木蕻良和萧红的文章。向世界再现了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具有代表性的东北流亡作家。这样,中国现代小说里便把端木蕻良应有的文学地位补上了。

这有点像“墙内开花墙外香”。不仅仅是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夏志清教授研究端木蕻良,美国汉学家葛浩文对他的评价也是“一位有才气、有个性的中国现代作家,但是长时期以来却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

为此,我读了他的《鴜鹭湖的忧郁》,以今人的眼光来看,也不失为一篇很好的小说。可惜,一时间看不到他其它的长篇,如成名作《科尔沁旗草原》。不过,作为一个文人的形象,端木蕻良,还是在我心目中站立起来了。


08/13/2024 周二

潜意识南柯一梦 夜深沉百年孤独

我怕黑,不知道你信不信,有时候我会偶尔相信。怕比人类还古老的黑暗,怕地球在独行的路上自顾自把背面对着太阳,这种恐惧只有梦中才有。醒来便又是好汉一条。

昨天在泳池练习仰泳时,不小心讲手臂磕到池壁上,立马肿起来一个显眼的疙瘩。晚上翻身时不得不小心翼翼。时光在身体上造成的细微而又令人心碎的破坏,任你用护肤脂和润颜霜都无法恢复。任何东西都有生命,如同胳膊上那块淤肿,一切在于如何唤起它们的灵性。

今晚奇热。闷热中的半夜,梦里时赤道上明晃晃的骄阳,还有走路机脚下一高一低的颠簸在毫无云彩遮荫的大漠,卡路里在大汗淋漓中燃烧后醒来。

睁开干涩的睡眼,看看黑暗中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时钟被睡觉前翻看过的黄帝内经养生术,以及爱伦坡短篇小说黑色神秘的蹩脚长句挡了一半,另外四分之一被严歌苓的“米拉蒂”的胖腿遮住,隐约中是汗水的湿咸烦躁。

抬头看屋顶,电子钟的另外一个触角将时间用激光刻成暗红色,一场2点钟的谋杀,血淋淋地映在屋顶的一个角落。原来时间也会失误和出现意外,并因此迸裂,在某个房间里留下永恒的片段。

阳台的窗是开着的,那是昨晚临睡前的一个念头。半夜下雨了,可是我就是醒不过来。

雨水开始邪恶地将我心灵深处浸透,然后把院子后面的湖水漫进床底下,将核桃木光滑的地板上带有生命印记条纹的打湿,条纹在浸润中膨胀,长成胚胎的模样。有个土拨鼠的黑影从打开的窗台上进来,黑影在核桃木膨胀的胚胎上晃动,我更加害怕了。

我开始害怕《百年孤独》,还有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将会回想起父亲带我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切的以往,美好和失意,欢愉和沮丧,都不复存在,就连那最坚韧而又易变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我开始人生这个坎坷的旅途上奔跑,想尽办法排遣死亡带来的恐惧。

湖边动物们不少,小狐狸、穿山甲、野鹿和鳄鱼,饿急了,或者好玩儿,说不定什么时候会进到屋里。在周末的上午它们陪我吃早餐,整理窗外漫射的几缕阳光。突来顿悟,吓了我一跳,原来是生命和阳光,而非死亡和黑暗,才是没有止境的。

我挣扎着爬起来,拉上了窗帘,雨,好像马上,就停了。窗外传来邻居的闲言碎语,声音干瘪瘪的,像白纸一样,没有任何意义的平庸。

这平庸将我的灵性烘干到没有一丝水分。平庸也是思维的留白,即使以为自己的感情已经干涸得无法给予,也总会有一个时刻,有一样东西能拨动心灵深处的弦,我们毕竟不是生来就享受害怕的。无论无畏还是害怕,幸福还是痛苦,最后的结果都同样是死亡。活着的不同,是人生的意义。

恐惧带来些许光明的暗示,让我在继续的黑暗中坦然睡去。


08/12/2024 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