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碎盲山铁锁链 儿童妇女再翻身

又一个阴冷的早晨。走在路上,湿冷的空气像要下雨。

气温只有50多度,再加上风,阴冷,但是不冻手。天气预报说有间断小雨,不知怎么没有下,大概还在“间断”中。

午后,雨终于稀稀拉拉地飘了下来。湿雨中,得几句小诗。

《shī中有huà》

窗内看雨 雨是huà的
huà皱了湖面 huàshī了人间

窗外看雨 雨是shī的
shī润了衣衫 shīhuà了想象

蘸一笔窗外的雨水
将shī意huà作心中的山水

*shī :诗、湿 ……
*huà: 画、话、化

三年前今日,后面池塘出现鳄鱼。有小诗记之。


一则江苏徐州丰县被拐锁链妈妈案,在海内外引起很大的反响。我默默的注视着,因为距离太远,不知道具体发生的实情。

看过电影《盲山》,也听说过类似的故事,如严歌苓和贾平凹的小说,这类故事早就有人提起。今天看到两个叙述者“我”讲的“真实”的故事,转述如下。读完提几个问题,引发自己的思考。

说个真实的我亲身经历的事:

1989年我开完邯郸全国订货会,顺路坐长途汽车到到琓县,想看看狼牙山,车到琓县我下车往外走,突然在长途汽车站门口,一个披头散发妇女拉着我哭诉要我救她,一听口音是四川人,说是被拐骗,要我帮助,我马上带她回头上了我来时的车,并决定不去狠牙山了,上车后车已没有其他旅客上车了,司机问我怎么了,我说有事不去了,并买了我和那妇女的票,准备送她到保定,给她买火车票让她返回家乡。

这时,门外来了有二十多人,拿绳子,木棒喊着抓人,那妇女吓的浑身哆嗦,泪如雨下,跪下请司机开车,我也说他们还没堵门快走,司机还是把车开出了汽车站,向县城外开去,我们都长出了一口气,车上很多人都赞我,那妇女说,她被骗拐卖到一个父亲和两个儿子的家里,被3个人轮流睡,稍不如意就拳打脚踢,她跑过两次,一次被打断腿和胳膊,第二次打断胸骨和肋骨,造成站不直身了。车上大多数人都非常同情。七嘴八舌地说着。

就在这时,一辆警车赶了上来,逼停了我们的车,司机和我说你有事了,果然两个穿警服的和一个男人叫开车门,那男的冲上车,从座位下打出那妇女就往车下拉,那妇女的哭喊声,绝望的嘶吼非常吓人。(这也是我这辈子都无法自拔和恐惧的一幕)我问警察这是为什么,然而被告知,管好你自己,少管嫌事,并勒令司机开车,任何人不得下车。

长途车上二十多人,竟然无一人声援我,司车说,当时开车就是为了救你,不然,那些人是一定会打你个半死的,你该谢谢我!又叹,话说回来,人家花钱买的媳妇,跑了不就白花钱了吗,他们那个村太穷,人还懒,根本就没有女子愿意嫁来,他们村的人,敢走出去闯的没几个,年青人只能倒插门去别村,还找不到,眼见的要灭村了,才这样。

我说这样的村,这村的人就该灭,是缺德,老天爷的报应。

有三个问题,扪心自问:

  • 当作为叙述者的“我”带着“被拐骗”的妇女上车后,车上大多数人都非常同情。后来警察带人将那名妇女拉下车,长途车上二十多人,竟然无一人声援“我”。为什么?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做?
  • 后来,汽车离开有着“狼牙山五壮士”的琓县,一路无事开到保定。然后,我该怎么办?想尽办法帮助那名女子回到家乡四川,还是像叙述者“我”那样,“改坐火车回北京了”?
  • 那个“太穷,人还懒,又缺德”的村庄,真的就“该灭”吗?

这是个真实的故事,我一直没给任何人说过。

十年前一夏无雨,认为凶岁,在西安城南的一个出租屋里,我的老乡给我诉苦。他是个结巴,说话时断时续,他老婆在帘子后的床上一直嘤嘤泣哭。那时的蚊子很多,得不停地用巴掌去打,其实每一巴掌都打的是我们的胳膊和脸。

人走了,他说,又回,回那里去了。

那一幕我至今还清清晰晰,他抬起脑袋看我,目光空洞茫然,我惊得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他说的人,就是他的女儿,初中辍学后从老家来西安和收捡破烂的父母仅生活了一年,便被人拐卖了。他们整整三年都在寻找,好不容易经公安人员解救回来,半年后女儿却又去了被拐卖的那个地方。

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样的结局,是鬼,鬼都慌乱啊!他老婆还是在哭,我的老乡就突然勃然大怒,骂道:哭,哭,你倒是哭你妈的哩,哭?!抓起桌子上的碗向帘子砸去。我没有拦他,也没一句劝说。桌子上还有一个碗,盛着咸菜,旁边是一筛子蒸馍和一只用黑塑料桶做成的花盆,长着一棵海棠。

这海棠是他女儿回来的第三天栽的,那天,我的老乡叫我去喝酒,我看到他女儿才正往塑料桶里装土。我赶紧把咸菜碗,蒸馍筛子和海棠盆挪开,免得他再要抓起来砸老婆。

我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是女儿回来后,因为报纸上电视上连续地报道着这次解救中公安人员的英勇事迹,社会上也都知道了他女儿是那个被拐卖者,被人围观,指指点点,说那个男的家穷,人傻、多,说她生下了一个孩子。

从此女儿不再出门,不再说话,整日呆坐着一动不动。我的老乡担心着女儿这样下去不是要疯了就是会得大病,便托人说媒,希望能嫁到远些的地方去,有个谁也不知道女儿情况的婆家。但就在他和媒人商量的时候,女儿不见了,留下个字条,说她还是回那个村子去了。

看了这个故事,我无语。

如果我是那个女儿,我会回那个村子去吗?还是嫁到远些的地方去,有个谁也不知道女儿情况的婆家?还是换一种别的活法?


妇女作为一种商品进行买卖,是一种残酷的现实需要。在打击和禁止这种买卖时,更应该消除这种背后的“需要”。一位作家如是说:

在偏远的各方面条件都落后的区域,那些没能力的,也没技术和资金的男人仍剩在村子里,他们依赖着土地能解决着温饱,却再也无法娶妻生子。我是到过一些这样的村子,村子里几乎都是光棍,有一个跛子,他是给村里架电线时从崖上掉下来跌断了腿,他说:我家在我手里要绝种了,我们村在我们这一辈就消亡了。我无言以对。

拐卖是残暴的,必须打击,但在打击拐卖的一次一次行动中,重判着那些罪恶的人贩,表彰着那些英雄的公安,可还有谁理会城市夺去了农村的财富,夺去了农村的劳力,也夺去了农村的女人。谁理会窝在农村的那些男人在残山剩水中的瓜蔓上,成了一层开着的不结瓜的谎花。或许,他们就是中国最后的农村,或许,他们就是最后的光棍。

简单地谴责,义愤填膺的声讨,当然是必要的,但是仅止于此,还是不够的,从中寻找更深层的轨迹,发掘出根本的原因,找出一种解决拐卖人口的途径,才是人们应该静下心来仔细思考的。


2022年2月8日

薄翳流阴蒙日亮 八荒万象寂无声

早晨的天气以阴云为主,云薄的地方,透出迷雾般的蓝色。薄云蔽日,太阳要出不出,犹疑不定。清风不紧不慢地推动着云走,也轻拂着路边的小树。偶尔可以从云浅的地方,隐隐约约透出带着雾气的光亮。一轮白色的太阳,应该是太阴,时而露出。看似月亮,实为日亮,四野便显得不那么通透。

路边草色黄绿相间。黄色大约是前几日立春未春的严寒所冻。绿色则是立春后新绿,可以从它们挺拔向上的茁壮上看出。咄咄逼人的草尖上露珠滚圆,晶莹中吸满了春的气息。

湿地边的一条水道蜿蜒,在微风中静静的,水面好像铺了厚厚的一层浮萍。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倾倒的树干,横躺在水路上,象一座天然的木桥。好一幅野渡无舟桥自横的水墨山水。

林中没有鸟叫。草丛没有鸥鹭惊起。天地一片寂静。时间仿佛凝固。令人脚步不敢轻移,唯有灵魂悄悄出窍。

得《七绝·春晨》一首。

春郊草挺碧晶生
水静萍浮一木横
薄翳流阴蒙日亮
八荒万象寂无声


继续读莫言的《碎语文学》。读书,一般可以分为两种方式:不为什么的愉悦休闲和为了什么的实用功利。比如我现在的读书多半是为了休闲,是一种乐趣,原本不是为了得到或者收获什么。但是在不知不觉中会感触到什么或者获得一些知识,情感也会被某些东西愉悦感动。

当然,有的时候读书就是为了学以致用,比如当年在计算机领域工作时,要不断地读跟专业有关的技术书,那时候一啃就是几大本。因为计算机领域的发展很快,几年就淘汰一批设备、程式和语言。现在,有时也会用这种方式,主要是查询资料了解各学科发展的新动向。

有人认为,人类的知识积累,从某种意义上说,几乎是一种灾难。明明知道人不可能什么都知道,但是就是想什么都知道。这就使人类在人生有限而学海无涯中永远潇洒不起来。

记得在大学时,英文阅读课分为精读课和泛读课两种。一种是咬文嚼字的细读,词汇的用法,句子的结构,都一一剖析细嚼慢咽地解读。另一种是狼吞虎咽,在大量阅读中囫囵吞枣地了解故事并从文学中获得外国语的语感。

现在的读书,也还是这样。对于精美的东西,譬如诗词,也要细嚼慢咽地体会其精妙之处。而对于大部头的作品,如长篇小说,还是以看故事情节为主,兼顾故事后面的情感和意义。当然,读莫言的《碎语文学》,也就是一种消闲,如夏日夜晚坐在后院乘凉,或是冬日里背靠沙发看电视节目,好歹也是三百多页的文字,总有点让人心动的地方吧。人家可是得过诺贝尔文学奖的主儿。


上个月的21号,在美国,在纽约哥伦比亚大学边上的一个小公寓里,有个人跟生命永别,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在她写的一篇小说里,有这么一段话:

“永别了,生命!不只今世,还有来生,来来生。永远、永远不要再见……我愿在我生命还能胜任的时候了结,而不愿等到年老体衰之时颓然倒下。

我最后扫了一眼我生活过的这个世界,想起出生时才有的那种不明就里,和为自己能来到这个世界而生出的感动和期待……

之后,我的灵魂带着一生也没有得到过的惬意、快乐,没有一丝伤感地,轻盈地向着另一个世界飞去……”

看到这段话,不知为什么让我想起另外两个女人。一个是孤独客死美国加州寓所的张爱玲,另一位是百岁之后在北京医院病逝的杨绛。能把她们联系在一起的共同点是:她们都是女人,又都是作家,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她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都很孤独。

上面的两位女人,在文坛上都颇有名气,她们的生平都有详细的记载。对于这位刚走不久的女性作家,我仅仅知道她在文坛的大名,一位茅盾文学奖中唯一两次获奖的作家。读过她的少许作品,但是不了解她的人生。从断断续续地回忆文章中,了解到她似乎并不怎么留恋人生,而死亡却可以让她的“灵魂带着一生也没有得到过的惬意、快乐,没有一丝伤感地,轻盈地向着另一个世界飞去……”

听说进入晚年之后,她对各个历史阶段的资料做了处理并分批销毁,包括信件、日记、照片及一些手稿。似乎早就准备毫无恋眷地离开这个世界。我不知道是人世对她造成了什么伤害,才使得她如此绝情。至于文字和照片为何不愿留存,她的意思是,死后不希望被人记住、讨论、猜测、研究,不希望谁再回忆她什么,唯愿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我没有资格给她任何置评,只是有感她的一句话:“我愿在我生命还能胜任的时候了结,而不愿等到年老体衰之时颓然倒下。”这也是在我的生命还能胜任的时候,我的一个奢想。

人生是很奇妙的,活着的时候,总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又将怎么离去。不过,这样也好,要是提前就知道了,那么多的希望和向往就没有了,也就没有了人生奋斗的劲儿,世界将会多么的索然无味。


疫情后,小丫头恢复上学了。今天发来一张玩积木的照片。红红的衣服还带着春节的喜庆,口罩后面疫情仍在,圆圆的玩具意味着家人团团圆圆,小孔后的双眼充满了对未来和未知的好奇。一代人又一代人的生命延续,给这个世界带来希望。

虽然,前面的人走了,不管她的灵魂是快乐的还是伤感的,轻盈还是沉重的,可是人类的希望,就在那小洞后面渴望未来和探索未知的眼神。这是一场生命的接力。至于我们怎么离去,似乎都不再重要了。

写到最后,看到今天的日期想起来,我们那个年代过来的武汉人都知道“二七大罢工”这个日子,明年今日就是“二七大罢工”的百年纪念日。还有林祥谦和施洋等等烈士,不知道今天还有没有人记得他们?

上次回国,路过郑州,看见郑州的二七广场上的二七大罢工纪念塔,周围已经是一片繁华的商业区,人们在此玩耍购物休闲,一派太平盛世景象。烈士英灵见此,当应笑慰九泉。


2022年2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