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种

《碎》

爱的沟通 有人说
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种

还是漏掉了 我觉得
塞林格想到的那种

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的天真炙热和羞涩朦胧

有的爱 只有在想象中
才能毫无障碍地沟通

然而心碎了
又拿什么补

04-02-2022


《雾》

走在薄雾依稀里
好想将自己隐身在雾里
看看我总有一天的消失
会给世界留下点什么

触摸正在吃草的野兔
它以为是风的抚摸
继续咀嚼草尖的露珠
连头的毛都不抬一下

邻居迎面而来
我挥动透明无形招手
他们公然穿过我的身躯
甚至熟悉的小狗都浑然不知

随风飘荡到空中
穿过树丛迷蒙的间隙
我摸了一把树枝上的小鸟
它竟然毫不理会依旧唱着动听的歌

房屋树林越来越模糊
空中湿气越来越浓厚
冷凝开始束缚感觉
思想在失重里渐渐结晶

一旦灵魂把握不住 不知
在暴风雨中啪的一声摔成八瓣
还是春风细雨中濡湿了杨柳
或是在山洪暴发去驱动泥石流

最好是
化成六角晶莹的雪花
落在你温暖的掌中
慢慢溶化

04-05-2022


《风》

爽快潇洒
我走在风里

我走在风之东
我走在风之西
我走在风之南
我走在风之北

风在我身上
风在我心里
风在 我也在

我在风身上
我在风心里
我爽 风也爽

04-06-2022


《巷》

记忆中的那条小巷
没有油纸伞和丁香花
也没有寂寥的雨
却有童年的你

小巷没有深秋雨伞的叹息
却有着春日槐花芬芳的四溢
巷路脚印上没有惆怅和彷徨
只有歌声将队列排满银铃

我的小巷没有传奇的色彩
只有朝阳在渲染少男少女的童心
你的小巷不甘寂寞和冷清
石板地上总是欢声飘洒笑语轻盈

悠长的巷子底终结了自然分手
邻近的巷子口期待着不期而遇
那时候小巷的时间总是很漫长
脚步娓娓道来的节奏你我都懂得

岁月深幽给小巷印上落叶的斑驳
青丝疲倦了卷起满墙爬藤的花白
低下头在火炉边打盹的青春
用皱纹在墙上刻下年少的懵懂

槐花呢喃过一阵小巷的细语
那是老槐在冥思童年的稚趣
小巷 可能忘记了我
可我 却没能忘记你

04-08-2022


《封》

月光下
一个庞然大物被劈开
在封管好伤口后睡着了
四野在不安中开始安静

但不是绝对的寂静
是声音在希望中驱逐渺茫
是睡梦里翻身时
木棉枕头苏醒的悉索不安

鼾声重重地压在床垫上
席梦思的每一根弹簧
在重力作用下顺势弯下不屈

口涎顺着枕巾和被沿
如回荡在浦江上的夜钟
逆着大潮缓缓流下来

树影下一只朦胧的夜蝉
在不该睡着的时候醒来
趁着鸦雀无声理了理喉咙
还没有开唱就停了下来

不知是被骚动前的沉寂
还是那庞然大物入睡时
体内散发出的巨大正能量
它吓得噤闭了

04-10-2022
修改于 04/13/2022


《影》

清晨的阳光斜照在身上
清凉
影子被拉着横穿马路
斜长

人影相对
在并行的人行道上
步调一致并排齐行
灵魂隐约
在身影中延伸出窍
左盼右顾前后成双

一个去迎接
喷薄而出的太阳
一个去欢送
空中下弦的月亮

我身衰影壮 雌雄同体 日月齐光

04-12-2022


《夜行记事》

丛林树荫下的一湾平静
阳光被黝黑折射深不见底
几抹水草软泥上漫不经意
为水面涂上生命和死亡
竟以为几片斑斓的肤浅
如此轻轻揉碎沉默中的沉淀
便可以触摸到隧道尽头
黑洞中深邃的奥秘

黑暗中策马前冲
堂吉诃德手持长矛
刺中巨人那庞大的翅翼
轰然一阵倒海翻江的巨浪
淹没了满是眼睛的夜空和
那艘载着骑士弯弯荣誉的小船

大风里的路灯昏黄
躲在棕榈枝叶的缝隙中摇摆
就像大烟山里的萤火虫
不小心飞进放大的瞳孔


一行诗

《治水》

大禹夸下海口可以堵住水


《壁纸》

电脑上的屏幕壁纸每天更换
我的眼睛和心灵每天跟随
直到有一天
壁纸展现了心灵中的天眼

我看到了
其实一直都在那兒的东西


《颤抖》

轻轻打开
清晨的百叶窗帘
屏住呼吸
好看得更清楚

微风中
树叶的每次颤抖
都是心灵中
天使的音符

兴奋的朝霞
因着颤抖而起伏
像欣喜若狂的诗
將它最大的光
一段一段透过窗帘
沐浴在苏醒的灵感上


《春雨》

四月在春雨中变得丰腴
白兰花却一片片脱落
在盛开之后
清洗由开心变成了杀戮
茉莉花小心翼翼
也躲不过无情的湍流
只有浑浊的泥土
贪婪吸允过量的水分
释放着饱嗝后的水泡


《壁虎》

我坐在前院看书
阳光照在后院的墙上
风从身后过来
翻动手上的书页

我抬起头来
它趴在沙门上
沙褐色的身体一动不动

我不敢走过去
不是怕它 而是
怕打扰它

我想跟它说话
说春天里的微风
说院子里飘来的花香
说书中的愉悦
说坐在沙滩椅中的感觉
真好

它似乎看着我
目不转睛 只有尾巴
偶尔赞许的摆动几下
不知道它是高兴
还是紧张 它把感情
藏在褐色的眼睛里
或者是紧闭在扁尖的嘴中

它像墙上粘贴的飞鸟图形
被我的眼光凝固
也许 它根本就没有听到
我想说的话
也许 它在静默中等待
撞到沙门上的飞虫

我想走过去看它
是不是不眨眼不蹙眉不理会
我想知道 这个世界
对它意味着什么


《身影》

戴上墨镜和帽子
把阳光放到脑后

不慌不忙 从这条人行道
穿过马路 踏上另一条

我努力地切割分离
在地上拉得斜长的影子

影子却从背后向前走进树丛
获得阴影下无形的自由


04-29-2022

四月笑谈愚人节 选择结果在个人

四月的第一个日子是个阴雨天。出门时,纱窗上的雨珠犹在,地面上的水迹尚存,一幅晨雨后待晴的山水泼墨图画。路旁的树枝一动不动,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邻居牵着狗走过,手里拿着雨伞,以备下雨。我们不拿,跟老天赌一把。

还没有走到一半,感觉不对,空中的水汽已经从湿漉漉变成毛毛雨。继续走,还是折回头?犹豫很快就被大雨滴打消。不仅要往回走,而且要快。回到家,雨水已经从头上顺着脸流到脖子里,身体上半部已经基本打湿。

人算不如天算。一阵过路的阵雨,恰巧我出门就被赶上。往回走的路上,迎面远远走来一个邻居,见此光景,还没有走出小区,就折了回去。时间,应该说时机,对每个人来说都很关键,早一点晚一点的区别会很大。大自然如此,爱情事业人生也是如此。无数个机遇,无数个选择,无数个倒霉,无数个巧合,在短暂的人生旅途中等着我们面对和处置。

也许此刻在乌克兰的战火硝烟中;也许不巧坐上那架一去不复返的空难飞机;也许刚好退了那张机票,却在封城时禁锢在方舱中;也许幸运地抽到一张百万彩票,在数钱时,却被街头飞出的流弹击中;也许,和我一样,此刻正平静地坐在家中。

有人说,人生的经历就像一把扑克牌。虽然,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张是什么牌,但是,不管好坏,你都得自己一张张的打出。开始输赢必争,后来输输赢赢,打到最后,输赢已经不重要了。

回顾我这一生,碰到的运气,应该说好的比坏的要多。捡几个大的说,小学没有毕业就赶上文革,不用考试就上了初中;中学毕业后,大家都上山下乡了,没有考试,我却上了高中;高中毕业后,还是没有考试,就稀里糊涂上了大学;此为幸事。然后顺着潮流就到了国外,在科技新浪中挣扎沉浮,最后落草到佛州,过着退休后自由自在的日子,此为人生之大幸。

每个转折关头都面临选择,如果幼儿园毕业不改换小学,我可能会早毕业一年,然后上山下乡,后面的人生全部改写。我的一个邻居发小就是走的这条路。他比我小一个年头,却比我先上中学。那时的他,身佩中学校徽,意气风发,令我好生羡慕。只怪自己当初不该从10年制换到十二年制的小学。他的人生道路结束得比较早,正值中年,一次意外事故让他撒手人寰。

如果中学通过关系换到一个好中学,也许就上不了高中。小学毕业时,正是文革山雨欲来、但是天下大乱还没有开始时。我被分到一个连正式中学名称都没有的杂牌中学。我亲眼所见,有几个同学走关系,换到了当时的名牌重点中学,改变了他们的生命之旅。如果当时知道,我也许可以那样,因为我家楼下老邻居,就是当时的市教育局长。后来,据我所知,这几位换了学校的同学,都没有上高中。大概是他们不是重点中的重点。而我,则因祸得福,矮子里拔高个,混入高中。

不料,好景不长,上高中还不到一个学期,遇到全家下放。一道命令,我们家从省会搬迁到下面的县城。我有三个选择,一是坚持在这个高中读下去;二是参军,不再上学;三是跟随父母全家下放。我选择了跟父母走。换了高中后,我们那届毕业生,正巧赶上可以直接从高中选拔进入大学的机会。那一年,名额比例是5%,我们学校将近三十名同学上了大学。

而在我随家下放前,几位当年上同一所高中的要好同学,因为名额太少了,都没有赶上升大学的机会,他们那一届只有两个大学名额。后来他们各自参军和工作,都没有再上大学。应该说,他们后来混的也都不错,我们那时候,也不是非要上大学不可。不过后来,干什么都要讲学历了,于是运气就不太好了。其中的一位好友,工作不顺心,竟然因病英年早逝。

如果当初上大学时,选择了另外的大学和专业,也许就不会因为外语的优势,顺利出国。其实,当年英文是我最不喜欢的学科之一,结果阴错阳差就把它作为专业。没有想到,在出国必须的外语考试中,多多少少比其它专业的考生要占一点便宜。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到了国外,我的语言优势立马就变成什么也不是。在这里,个个都讲英语,人家是从娘胎里天生的母语,我那点可怜的英语又算得了什么。如果没有碰上六四的出现,拿到学位后,也许跟其他同学一样学成回国了。其实,回国后,大学副教授的位置,不就是我以前十几年所追求的吗?以后的几十年,就是努力获得正教授,这正是我出国前的事业追求。后来发现,这些梦想都在当年同班同学的身上实现了,其中不少人成为专业骨干,从教研室主任一直干到系主任、院长、校长。

而我,却从零开始,投身新的领域。随着国外计算机的开发应用,开始了这个新兴科技领域的探索。最后,就走到今天的佛罗里达。回头看,一路走来,机遇很多,选择很多,很多事情都是我,以及我的前人没有想到也没有做过的。如果没有那些机遇,如果在一个机遇前,做出不同的选择,很可能我现在就不会住在佛罗里达一个叫做坦帕的地方。其结果,会比现在好还是差呢?虽然有同龄人的参照,我仍然不确定。唯一可知道的,就是肯定会不同。

想起了八十年代流行的一首歌《心中的太阳》,是刘欢演唱的:

“天上有个太阳,水中有个月亮。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哪个更圆哪个更亮?
山上有棵小树,山下有棵大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哪个更大哪个更高?”

我的小学的,中学的,还有大学的同学们,你们知道哪个更圆更亮,哪个更大更高吗?其实,管它的,只要自己觉得好,就是对的,不是吗?

“下雪啦天晴啦,下雪别忘穿棉袄。下雪啦天晴啦,天晴别忘戴草帽。”

这就对了,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着情况(机遇)不断的变化,我们所需要的,只是应用“常识”,采取适时恰当的应对措施,就行。正如该穿棉袄时就穿棉袄,该戴草帽时别忘戴草帽。就拿今天来说,邻居出门带伞,可以说他们的应对措施就是适时恰当的。我们忘了带伞,是应该受到惩罚的,下场就是挨淋。怎么办?及时止损,向后转,赶快走。

当然,我们也可以顶着大雨往前走,来一个好莱坞的《雨中曲》,在雨中载歌载舞,自得其乐。你会吗?我说不定哦。或者,像青年毛泽东一样,在雨中跑步健身,追求孟子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我年轻时,也许会的。你呢?

每个抉择,都会导致不同的结果。下雨时,回家躲避,安全了;冒雨行乐,快活了;雨中锻炼,曾益其所不能也。无所谓好坏,各取所需而已。

“心中有个恋人,身外有个世界。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应该属于哪一个?”

这个问题,别人都回答不了,只有自己能够回答。答案可能有很多,棉袄、草帽、雨伞什么的,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就行。

走到今天,我才发现我的回答:我的身子是属于身外的那个世界;而我心中的那个恋人,却永远属于我心中的自己。

以上是今天愚人节的故事,信不信由你。


2022年4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