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5-2021 周三 阴/晴

早上又起雾了。窗外的湖和对面的屋,以及远处的树木,都在薄雾中隐现。

出门看天,头顶上竟然看到蓝天和大朵缠绵的白云,只是不那么清晰,像是睡觉刚醒来,看东西迷迷糊糊但又似乎清楚。这跟前几次的大雾不同。头几次大雾,天地混沌,上下阴沉沉的一个颜色,看不到云也看不到天。今晨的雾色积聚在东南方向,尤其是东边的树林上空,明显的雾障覆盖。而在西天,则是薄雾后的蓝天白云。一阴一阳,正好在头顶上分界。少有的阴阳雾。

东南方雾较浓。雾上团团乌云相互叠加。乌云翻滚时,偶尔露出边角相交的缝隙,隐隐可以看到太阳。惨白的阳光试图穿破云层的阻挡,为云隙镶上弯弯曲曲的亮边。乌云卷过,太阳就剩下一团亮光,仿佛一束光从荧幕后面照出。

马里兰居住时,雾也是这样。林深低洼之处,雾便浓厚积聚,水塘面上也多雾气。大约是水汽多的地方,雾易于凝聚之故。但是,马里兰很少有四野苍茫,上下一统的大雾天。可能跟马里兰北边的山势和南边的城市有关。佛罗里达地势平坦开阔,似乎易于云雾布阵。

今天起得稍晚,往回走时,雾就渐渐淡了。雾中散步,有个好处,太阳不晒人。在佛罗里达的太阳城,难得有几天没有太阳晒的日子。走着走着,不觉有点潮乎乎的,不知是身上的微汗还是沾上了雾气。转进小区的路,小风迎面吹来,渐觉清凉。远远眺望,雾也渐渐散了。


回来继续闲读吴钧尧和汪曾祺。一新一旧、一土一洋,各有味道,各有所长。

读汪曾祺《炒鸡蛋》,云:

“炒鸡蛋天下皆有。昆明的炒鸡蛋特泡。一颠翻面,两颠出锅,动锅不动铲。趁热上桌,鲜亮喷香,逗人食欲。

番茄炒鸡蛋,番茄炒至断生,仍有清香,不疲软,鸡蛋成大块,不发死。番茄与鸡蛋相杂,颜色仍分明,不像北方的西红柿炒鸡蛋,炒得‘一塌胡涂’。”

我平素爱吃鸡蛋,也做番茄炒鸡蛋。具体做法如下:

几个鸡蛋打入碗中,撒入少许盐,不可太咸。用筷子搅拌,直到蛋黄与蛋白搅得均匀,蛋汁上冒出泡泡为止。如果蛋黄搅得不均匀,下锅后,鸡蛋呈金银色,紧缩不松软,易“发死”。但是也不必像做鸡蛋糕那样,用搅蛋机将鸡蛋打成泡沫状。

西红柿视大小,竖切,约半寸宽。这是我自己的习惯。西红柿切得太大,其汁快炒时不易流出,且不易入味。也不宜太小,太小易烂,肉化汤汁,仅有皮存。另备青葱少许即可。

打开电炉(煤气炉),将火力调至最大。倒入适量素油(橄榄油、玉米油)。油太少,鸡蛋不易煎松软,且易糊粘锅。待油热至略起油烟,倒入鸡蛋。此时鸡蛋在油锅中迅速起泡,须得将中部蛋汁赶向四周,成圆饼状,并及时翻面。翻面时尽量保持整体状,这样受热均匀。待鸡蛋流质成为固态,少许微焦出现,不待炒老,便可出锅,至于盘中。

然后倒入切好西红柿块,搁入适量盐,多寡视口味而定。我个人喜欢再加入一点糖,将西红柿的酸味略压一压。改中火翻炒。这时如果西红柿比较生硬,还可以颠一颠锅,一是让其受热均匀,二是让佐料入味,然后盖锅。通常我不会加水,西红柿原汁最好。西红柿热到七八分熟时,汁水始出,再将盘中鸡蛋倒入,混入西红柿捣碎翻炒。待西红柿汁渗入鸡蛋中,相互入味,即可关火起锅。最后撒入青葱。所谓生葱熟蒜,葱搁早了,味道就消失了。

要领是,油大,火匀,味鲜。鸡蛋不能炒得太老,西红柿不要炒太烂。端到桌上,红黄相间,色彩分明,且翠绿隐现。吃起来,以咸为主,略带甜酸。鸡蛋酥软带有甜酸,西红柿入口轻咬即化,兼有蛋香,盘中些许青葱香味。一道简单易做的家常菜,偏江浙味道,尤其适于牙口不好老年人。

以上仅仅是带着个人口味的个见。我见过有人把西红柿炒得皮肉分家,有人把鸡蛋炒得又老又硬。端上桌子,疙疙瘩瘩、汤汤水水的。“一塌胡涂”,汪公描述的极为准确。


吴钧尧回忆母亲在家里踩缝纫机,习惯了“咔哒咔哒”的声音。后来离开金门到台湾岛,到工厂做缝纫工作。数百台缝纫机齐踩,突然迷惑,哪一个,才是母亲的声音?“混乱的咔哒咔哒声传出厂房,仿佛一个一个失踪的母亲,等待子女的认领。”

从家中有辨识的母亲身份,到融入大都市生产线上的一个工人,农耕母亲旧有的身份消失在工业化的标准件中。诚如近代中国,村里的姑娘小芳,随着农民工的人流涌入城市,是社会的进步,也是家庭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