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看瓦蓝连天雨 遥忆北国冰雪时

南国的周日早晨,气候一反常态。天空一片阴暗,风把湖面刮得皱纹一片连着一片,像黑白照片上老人干皱的脸在叠加。汉族的、少数民族的、国外的,一片深色,谙灰或者深棕。松垮的眼角下是海浪的起伏不平,透着淡淡忧伤。岸边平滑处,可以看见雨点在不紧不慢的滴答着。滴答出来一个圆,轻轻荡开去,又滴答出另一个,继续荡开来。每一滴都带着时间的从容不迫,每一次荡开,都是生命崭新到衰老的延续。

一阵带着棕榈树沙沙响的风,将雨水从树叶上刮到身上,透过纱门细小的缝隙。脸开始接触到雨珠,感到风雨的湿凉。看样子,今早的散步是泡了汤。领导拒绝改到到健身房去早锻炼,说人太多了。是啊,万一碰上神通广大的奥秘克隆咋办。

北部的半个美国,暴雪笼罩。国家气象局快讯报导,又一拨强烈冬季风暴即将侵袭东岸中大西洋地区。阿帕拉契山脉区域可能迎来本次最强烈的风雪,积雪量可达18吋。此刻,上午的马里兰山居,温度零下8摄氏度,纽约也差不多,零下7摄氏度。佛罗里达今日没有阳光,但是温度仍然在16摄氏度。

头脑里出现马里兰冬日下雪的情景。此刻窗外一定是干净的洁白一片。很想在柔软白嫩的雪地踏上几个脚印,感觉一下脚下踩雪时那咔哧咔哧响声。伸手接两片飘舞的雪花,看着它们在手上慢慢地溶化。很可能,已经大雪封门了,雪已经没过膝盖。前门的花草和灌木都在大雪厚厚的覆盖下,不见踪影,只剩下一些凸凹和起伏。腊梅被大雪压弯了腰,黄色的花在白雪中透着晶莹和冷香。好在腊梅本来就是以细软的枝条为主,以柔克刚,不像青松挺且直,以至于在大雪重压下竞相折腰。一时间,我竟不知道是该赞美腊梅的柔韧,还是松柏的宁折不屈?

看着窗外棕榈树在风中舞动,荡来荡去挺着绿色的弧,我有点想念马州冬日的光景了。搬家前,将吹雪机和雪铲等一并送了人。现在,大概他们正从地下室将吹雪机推出来,在车库里灌上汽油,然后点火打着机器。吹雪机突突突地欢叫着,急切着将雪吹走,地面很快清理出一条笔直的战壕,空中画出一道道粉白的弧。

雪原上,一顶小红帽出现在对面邻居家的雪壕,一顶蓝色小帽子隐现其后,那是一对姐弟在滚雪球堆雪人。学校关门,不上课了,大概晚上他们就在被窝里笑醒了几次。爸爸妈妈的公司也关门了,可以在家里陪他们玩儿。兴奋啊!兴奋!他们会在乎外界的交通堵塞、商家关闭、航班取消吗?

公路积雪,货匮车冲出路面。(美联社)

记得家乡武汉的冬天也下雪,但是雪都下得不大。只有一次,大概是在上世纪60年代末,下了一场特别大的雪。家里的自来水管都冻住了。地上下了厚厚的一层雪,用手搓一个雪球,然后在地上越滚越大。雪很结实,也很有粘性,滚成一个大雪球后,就使劲手推脚踢,做成一个更大的雪人。大院里很多小朋友都出来做雪人,众人分为两边,各自堆成雪人阵地,然后躲在雪人后面相互仍雪球,打雪仗。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后来在武汉就没有下过那么大的雪了。

中午,雨停了。风却没有停,风向由西向东。站在前门,任风在身边刮过,卷着树叶的沙沙声,看着在风中晃动的花朵,闻着雨后湿润的气息,不再想北国的雪了。


2022年1月16日 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