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5/2021 周日 晴

窗外,一片翠绿浓阴中,不知何时从窗框的底部出现一些粉红色的花朵,在窗户由各种绿叶组成的长方形中,加入了一个半边的椭圆型,像一个倒扣的浅粉的脸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花,天生就缺乏对植物的敏感,虽然在领导的多年提携下,稍有进步,奈何本性鲁愚,没治了。花开得并不美丽,五六片花瓣摊开,懒洋洋地平躺在绿叶顶部,有着淡雅、慵困、略显娇柔的色调,丝毫没有与群芳争艳的意思。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花蕊,就像草地里野花那种平淡无奇的花芯,既没有芬芳馥郁,也没有色泽艳丽。

吸引我眼球的是这些小花开了几十朵,平平淡淡里自我组成一道变调的风景线。在前后的灌木丛的环绕中,上下大小棕榈树枝的拂拭里,远近的白兰花和栀子花的清香中,本应该是一种“萋萋春草秋绿,落落长松夏寒”的感觉,却悄然生出“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的另一番韵味。再往下体会,不由得就会有“杏树坛边渔父,桃花源里人家”悠哉清闲的仙佛境界。

王维辋川传佛意 黑塞园圃谱乐歌

小花平静开放,不就是辋川田园的那份闲、静、淡、远么?

中国有个王维,号称诗佛,写了《辋川六言》,表现了诗人与大自然相亲相近的无穷乐趣,同时也体现出中国山水田园诗歌创作在平静中蕴含深远的艺术化境。

德国有个诗人和小说家黑塞(Hermann Hesse),得过诺贝尔文学奖。写了一部诗文选《园圃之乐》(Freude am Garten)。近来偶读,书中文字隽永清新,恬淡平和,出自作者对自然与生命的深切体悟,另有十来幅黑塞手绘水彩插图,画风淡雅,一如其文。他的诗画,在某些方面,跟中国的诗佛颇有些相似。

闲读黑塞,看到他在散文中谈到夏天:“没有一个夏季不是从上个夏季的死亡中汲取的营养。没有一种植物不是同样静悄悄地、准确无误地化作泥土,犹如当初它从泥土里生长出来。”是不是颇有禅意?

时逢九月,黑塞在一首《九月》的诗中写道:

冷雨落在花上
园圃伤情。
终场悄悄来临
夏日寒噤阵阵。
高高的刺槐上飘落
片片金色的树叶。
夏日诧异而疲乏
笑对消逝的园圃之梦。
它仍然于玫瑰花中
久久沉迷,企盼安眠。
缓缓地闭上了大眼
它倦意连连。

有没有感到夏日的“寒噤” 阵阵,有没有想过夏日的“ 倦意”连连?我从来就没有想到夏日的“寒”。

黑塞曾经说道:“打从孩提时代起,我一直有一个嗜好——喜欢欣赏大自然里奇特的造型…我喜欢的主要有水、火、烟、云和浮尘的变幻。”对于大众来说,拥有这种喜好并不难,难的是另一种更特别的东西,“那就是一闭起眼便在眼帘上漂浮打转的色斑…没有任何一种活动能如此轻易地让人发现自己是个造物者,认知自己的心灵原来持续地参与着世界的具体创造。”

这,大概就是吾等凡夫俗子跟大师之间的差别。我们可以感受到自然界的各种不同,也许,有人也能从中引起一些联想,譬如“在眼帘上漂浮打转的色斑”,但是,很少有人由此“轻易地让人发现自己是个造物者”。任凭怎么“使劲”地想像,打死我也悟不到“自己的心灵参与着世界的具体创造”这个深度。这种悟性是上帝赐予少数人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他们对自然的领悟比我们深刻,为什么他们可以轻易地创造出美好的东西。

王维和黑塞就是这些幸运的少数人。芸芸众生如我,是不可能达到那个高度和深度的。想都不要想!想,也是白想,徒增烦恼而已。

再来读一首黑塞的《初秋》

秋天在大地布撒白雾,
夏日不会永久驻留!
晚间明亮的灯光诱我
从清凉世界早早回屋。
不久园圃将寥寂,树木将凋零,
只有绕屋的野葡萄依然兴盛,
但不久它也将衰朽,
夏日不会永久驻留。
年轻时许多事令我欢畅,
可现已不再,旧日欢乐的情景
如今不再令我心花怒放——
夏日不会永久驻留。
哦,爱情,奇妙的烈焰,
多少岁月你总是以喜悦和艰辛
在我的血液里熊熊灼燃——
哦,爱情,你也会燃尽?

读完他的这首诗,我的感叹是——

夏日不会永久驻留
哦,生命,你也会燃尽?


爱妲飓风纽约过 老乡苦海葬无着

日前暴雨,导致法拉盛一家三口被困地下室屋内丧生,因死者在美国没有亲属,尸体至今停放在停尸房内。

日前爱妲携带暴雨丛纽约过境,造成巨大损失。在女儿目前居住的法拉盛地区也发生华人溺死地下室家中的惨况。听说在一栋公寓楼地下室丧生的华裔一家三口,尸体4日仍放在停尸房。

美国纽约湖北同乡会会长张德超4日表示,得知法拉盛皮克(Peck)街道丧生的三名遇难者来自武汉后,他立即前往事发公寓楼查看,看到死者一家生前居住的地下室因雨水灌进混乱一片,感到痛心,“(当时)就像在地狱一样,不敢想像”。我到过那里,知道那种居住状况,真的“ 不敢想像 ”一家人在洪水中被活活淹死的景象。

那种“ 地下室 ”,住不得!在地图上查看了一下,皮克街离凯辛娜公园(Kissena Park)不远。凯辛娜公园是纽约市皇后区法拉盛社区的一个公园,顺着凯辛娜大道(Kissena Blvd)往南走到头就是。凯辛娜大道,是我们居住纽约时每天必经之路。我们曾经在周末走路到凯辛娜公园去逛过。凯辛娜大道的那段路旁,多为一两层楼的红砖小院子,也有一些连栋屋和少许的公寓。那里的地下室,多半全在地下,没有窗户,按道理是不适合居住和不允许出租的。但是在纽约,对于中国移民来说,没有什么是住不得的,哪怕是地狱 !

遇难者的友人说,死者冷鸿升(Hong Sheng Leng) 70多岁 ,来自中国武汉,曾是一名工程师。十多年前持旅游签证从武汉来美,后来通过教堂友人帮助,申请绿卡获批,之后将妻女接来美国。因30多岁的女儿患有自闭症,夫妻二人申请为女儿看护,有时也捡废品贴补家用,生活较清贫。

想到这位武汉老乡,已是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年龄,却不远万里,举家来到美国,不仅没有“享福”,反而生活艰辛,更为不幸的是葬身暴雨,不禁为之唏嘘。由于未听闻他们在美国有亲属,因此一家人丧葬无着,更是唏嘘加唏嘘。一家三口竟就这样都去了,冥冥之中,说不定也是上帝垂怜的一种方式,让他们从地狱里超生。

唯寄希望予纽约湖北同乡会和其他善心人士,能够帮助老乡尽早入葬,早脱苦海早进天堂。阿门!


附注:经请示领导,查明此花为凤仙花属(Impatiens)一类,为杜鹃花目凤仙花科中的一属,为本科最大的属,品种繁多,约有900余种。我家门前为下图中浅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