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时遗梦犹可记 敝帚虽微亦自珍

四周全是沉默的石头,梦,把它们越磨越粗糙。

排队,站在大使馆里,很多人。领到一张票,听说可以到使馆领取一双24码的皮鞋,锃亮的,上班穿的那种。

梦是怎么游到这里的,记不清了,但是醒来后,这一段却记得很清楚。

那张票据是黄色的,我还有印象。一个笑眯眯的小个子服务人员迎上前来。周围的人很多,都是刚才排队的那些人。小个子拿过我手中那张黄色的票据,转身进去取鞋。脑后一对小辫子翘起。

“给您的鞋。”正是我喜欢的那种黑色的皮鞋。老式的三节头。皮底,一敲梆梆响。不对,怎么是36码?

奇怪。我在大陆当时鞋子的尺码是在40码到41码之间。美国的的鞋码是10号左右。为什么给我一双24码的?

“哦,那我跟你换一双。”接过我递给她的鞋,小姑娘转身回屋里去换鞋。忘了告诉她,我的鞋子是多少号。

手里拿着个鞋盒,小姑娘回来,脸上仍带笑容。打开鞋盒一看,是一双36码的鞋。

“不对!怎么是36码的?我的应该是双24码的。”小姑娘点点头,把鞋盒拿了回去。

这时候,人越来越多,秩序有些混乱。有的人开始进屋,在桌上随便自己拿鞋子。

小姑娘回来了,告诉我24码的鞋子没有了。

我说我不信,刚才还有的。

“那你进来自己找吧。”小姑娘回答。

我进去后,屋子里乱糟糟的,到处是人在拿放在桌子上的鞋子。我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那双24码。

我急了,开始大声喊:“谁看到我24码的鞋子了?”众人不回答,屋子里乱糟糟的。

我开始寻找那个小姑娘服务员。混乱中也看不见她。这时候,人越来越少了,屋子里空荡荡的。

我的鞋没了。怎么办?我开始着急。开始在屋子里大喊大叫,有谁能帮忙解决问题?

里面的一扇门开了,出来一个管事的。问明情况后,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两手一摊,说:“我们可以退货。请给我您的发票。”

我有发票吗?记得我给了那位小姑娘了。那你去找那位小姑娘啊?管事的回复。

“问题是我找不到她啊?”

“哦,那我们就没有办法了。”

“不行,这事情你们得负责。一双皮鞋不能就这么算了。”

“行啊!只要你能拿到发票,或者找着那个服务员,或者其它证明来,我们保证给您退钱。”

是啊,人家也有道理。好像我也并没有付钱呐。该死的,那个笑眯眯的小妹妹跑到哪里去了。

“哎,你们这里有监控摄像头吗?”我还抱着一线希望。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径自回头走了。

我好生气,很烦。好像肚子里憋着一泡尿似的。中国现在不是有“天眼”,到处都有摄像头吗?

结果,我就醒了。一看床头的钟,5点20分。天还是黑的。

这是一个醒了以后还记得的梦境。心里仍然持续着找不到证明的烦躁。

为什么会做这样梦?这不是周公那种美丽的蝶梦。莫名其妙的。

根据弗洛伊德“梦的解析”(The Interpretation of Dreams)理论:梦是一个人与自己内心的真实对话,是自己向自己学习的过程,是另外一次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人生。

根据他的解析,梦是无意识欲望和儿时欲望的伪装的满足。我不记得儿时是否有对皮鞋或者是鞋的欲望了。难不成是我每天穿着去游泳的凉鞋后跟坏了,最近打算新买一双,跟鞋子有关的“欲望”?这么解,倒有点可能。

弗洛伊德提出,梦是一种俄狄浦斯情结(Oedipus complex),恋母情结是人类普通的心理情绪。这一点我不是太明白。整个梦里只有一个女性,一个笑眯眯的小个子女性服务员。“母”——“女”似乎有一点关联。是想妈妈了吗?最近看到一些文章谈论老年痴呆症症状,说是家中有遗传史的需要格外注意。让我想起过母亲最后几年的时光,就具有老年痴呆的症状,所以,我很有可能也会痴呆。莫非跟这有关?

弗洛伊德的另一个要点是,梦跟性有很大的关联,其中提到儿童是有性爱意识和动机的。梦里小女孩,笑眯眯的,面貌不清,只记得脑后有小刷子一样的辫子,难道也会是老顽童的“性爱意识”冲动?

勉强的联系和牵强附会尚可,但是都不能明白清晰地解答问题。大概,这就是梦与真实的不同——似是而非,雾里看花,无中生有,有中生无,或有或无。

我更喜欢庄子:“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梦是灵魂的物化,这样讲,似乎比较好理解。人死后,灰飞湮灭,“物化”了,应该就只剩下没有躯壳无依无靠的灵魂在空中游荡了吧?

在清醒的时候,我努力将这个此刻尚能回忆的新鲜残梦记录下来,兴许将来,在这个世界或者那个世界,可以找到答案。

也许是昨日听韩秀讲座的获得的启发。坚持写自己的东西,那是别人没有的。自己的东西,也许不美好,也许跟不上潮流,也许无人赏识,那也没有什么。正如南宋代爱国诗人陆游在一首《秋思》中写道:“遗簪见取终安用,敝帚虽微亦自珍。”

自己写的东西,或许正是因为不够完美,才需要我们“敝帚自珍”。


2022年7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