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画框人深邃 坦然平静景朦胧

一幅画,在浏览新闻的缝隙里,忽然抓住了我的眼球。

我不会画画,也不懂什么象征主义、分离派,乃至任何高深的流派——我只是被那位年轻女子的目光稳稳地钩住了。那种目光,沉静、深邃,像是一泓澄澈的湖水,能让人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这位女子,不像《蒙娜丽莎》,没有那层若有若无的谜语般微笑;也不像俄国画家笔下流放者的妻子,带着隐忍的忧伤。她的神情近乎超然,没有悲喜,也不需要神秘。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以一种坦然、坚定、毫不讨好的方式直视画外的我们,好像她比我们更了解世界的本质。

也许在别人眼中,她又是另一番模样——艺术的魅力,也许正是在于,每个人凝望它时,其实也在看见自己心中的倒影。

画中的女士,身着贴身的浅色礼服,外披一层绣花般的薄纱披肩。薄纱轻柔、近乎透明,如雾,如雪。她双手交叠于身前,脚踏银色高跟鞋,姿态优雅而自信。她的静立,看似简单,却像是一种自我确认的仪式:我在这里,我如此存在。

如果说人物部分带着现实的清晰,那么她背后的世界却像是另一重维度。背景从写实渐渐褪成梦境,转为模糊而繁复的东方纹样与故事场景:龙袍、侍从、马匹、旗帜、抽象花纹,如同古老瓷器的锦缎被放大在她的周围。那些色彩鲜艳、纹饰繁密的细节,与女子本身的冷静形成鲜明对比——仿佛西方的真实与东方的梦互相渗透,最终汇聚成一幅带着神话气息的肖像。

冷暖色调交织成一种朦胧而深邃的氛围:女子是清晰的中心,而她的世界却如浮云与薄雾般流动。正是这种对比,让她显得更为独立,也更为神秘。

创作这幅作品的,是奥地利象征主义与现代主义的大师古斯塔夫·克林姆(Gustav Klimt)。他是维也纳黄金时代的光芒,只要提到他,人们就会想到繁复华丽的纹饰、金箔、女性肖像的深情与华美。而伊莉莎白·莱德勒,则是他笔下晚期最具特色的形象之一。

而就在不久前,这幅《伊莉莎白·莱德勒肖像》在苏富比纽约布鲁尔大楼的首场拍卖会上,以2.364亿美元落槌。

艺术当然不应由金钱衡量,可金钱的重量有时确实是一种态度——它提醒我们:美的价值虽然超越现实,但人们仍愿用最具体的方式,将它留在世界上再久一些。

画里的伊莉莎白依旧沉静地凝视着我们。她不为金钱所动,也不为时代所动。在被纷繁图案包围的世界中,她像是一束不会熄灭的光。

或许,我们之所以被她吸引,是因为她的平静。而平静,恰恰是这个喧嚣世界里稀缺的东西。

克林姆的另一幅画:“持扇女子”——东方背景下的西方女子。

11/30/2025 周日

神州静默青山外 无字一张胜万书

闲读,看到周树人(鲁迅)、周作人、周建人三兄弟家族内部关系。

老大跟老二关系恶化之深,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不仅多次恶语相向,甚至大打出手。以至于他们两人的葬礼,双方家属都没有出席。据说是因为老二的日本媳妇。

老二和老三都是娶的日本媳妇,而且这两个媳妇是姐妹,一双姐妹嫁给一对兄弟。这在当时的文坛上,应是一段佳话。

老三跟两个兄长的关系也不谐。和周作人更少来往。不过老二(周作人)做了汉奸,遭到国人唾骂。

周作人做汉奸,背后有一段故事。1937年日本拿下平津后,邀请周作人出来做官。周作人闭门不出,保持了气节。

这时候,发生了一次针对周作人的暗杀。一个访客向周作人当胸一枪,所幸子弹射到周作人的铜纽扣上。但乱枪打死了周宅胡同口的一个路人。死里逃生的周作人认定是日本人暗杀他,惊恐之中他只得答应了日本的要求。这次暗杀彻底改变了周作人的一生。

再加上当时北京的大学都已南迀,失去教职的周作人,收入大幅缩水,养活一大家子愈发困难,只能靠微薄的稿费支撑。建国后周作人曾给周总理写长信解释,说他并非诚心作汉奸,实属〝家累〞,一家“十四口人”都要他养,无法去家南下。不否定这是原因之一。

历史已经无法还原。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周作人出任伪职是事实,就如同汪精卫是汉奸一样。如果不想当汉奸,多少爱国志士都死不足惜。胡适、梅贠琦、傅斯年都在北平忍辱偷生,却坚决不做伪职,他却做了。北洋军阀吴佩孚就宁死不做日本人的官。同样的压力,别人扛住了,他却没有。这是事实。

当然,周作人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他是一个在巨大压力下做出选择的“软性知识分子”。他不是主动卖国,也不是有野心,他是“被时代反复擤鼻涕的一张纸”。

这里面还有一个故事,老三的小儿子周丰三,这个19岁的辅仁大学高材生,当着周作人的面,他把手枪对准自已太阳穴,扣动扳机,自杀身亡。手枪顶在太阳穴上,扳机扣下去的那一瞬间,他做出的不是死亡的决定,而是狠心把自己从父亲的命运里割出来。十九岁,书还没读完,人生还没开始。而他用生命写下的,是这个家庭最刺目的注脚。这一枪,贯穿了父亲,也贯穿了那个时代。让周作人余生都像在废墟上行走。

这些都是过去没有听说过的周家故事。都说往事如烟,其实那些烟云时不时为后世露出些端倪。历史不是非黑既白,它是烟灰色的,淡淡的浓浓的。没有绝对的坏人,也没有绝对的英雄,只有无数被时代巨轮碾压、被迫做出选择的普通人。

鲁迅选择了战斗,周作人选择了苟活,周建人选择了沉默。而那个19岁的周丰三,用一粒子弹,替整个家族、也替那个时代,留下了一声最响亮的叹息。

如今,周氏三兄弟皆逝,恩怨随史料不断被重读:是性格宿命、经济压迫,还是时代夹缝?后人道德评判需兼顾历史情境与个体挣扎。

回首中国走过的七十年,一个时代的动荡,也足以把人的性情、选择,甚至命运,撕扯到支离破碎。


往时今日

三年前今日,习作小诗二首。

【七絶·瓦藍孟冬】

大美瓦藍唯孟冬
雲輕水碧蕩波紅
薰風櫛沐蓑衣客
對酒當歌湖上翁

【七絶·無字書】

老嚮田園賦子虛
瓦藍流水樂閑居
神州靜默靑山外
無字一張勝萬書


11/29/2025 周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