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非馬兮九非玖 小草缘何成一横

马英九先生到大陆参观北京大学,在一次座谈会上讲了一句话:“我的名字只有你们写对了”。刚一听,觉得有点奇怪,大陆那么多地方难道连一个“马英九”这样的常用字都会写错?马英九接着说:“我这个名字,只有你们‘英’字是写对的,因为那个不是‘横’,是‘点’。”

哦,我明白他在说什么了。小时候练习毛笔字时,通常都是临摹过去的碑文,什么柳公权《玄秘塔》、颜真卿《多宝塔》、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之类的,都是唐朝时的“古体字”,或曰“繁体字”。我就是从柳公权的《玄秘塔》入门的。记得唐朝时候的草字头是两个小“十字”(艸),而不是像现在,将两个横着的“点”连成了一“横”。

柳公权玄秘塔碑文

“马”非“馬”也。一千多年前的中国字,到今天已经进化了许多。秦朝时,秦始皇制定推行“書同文”政策,那时秦篆(小篆)中的马,是一匹有头有尾有鬃毛四蹄着地的“馬”。

有幸,到了今天,两岸三地共驭一匹没头没脑遑论鬃毛四蹄的“马”。

“九”非“玖”矣。儿时所学,“九”在表示数字时,应该大写为“玖”。当时在钞票和单据上常用大写“玖”,而不用”九“,比如当时人民币就是“壹、貳、伍、拾”来表示数字的。从甲骨文的“九”演化到21世纪,受中国文化和文字影响的亚洲国家,都九九归一,在”九“字上面达成共识,通用一个字形“九”。

只有“英”字例外。

英字本义为花,早在《楚辞·离骚》中就有那绝妙的骚辞:“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晋人陶渊明《桃花源记》也有“落英缤纷”一说。英字从字形上来讲,从“艸”(草),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草字头”。

非常有意思的是,1949年以后,大陆在华夏汉字几千年语言文字演化渐变的基础上,推行了简化汉字。自此,内地和港台通用的汉字,开始出现一些差异。其实在1949年以前的中华民国,先总统蒋介石先生也曾经推行过简化汉字,只是壮志未酬,像他许多其它的“业绩”一样。这些我在以前的一些随感中曾经提及。

其结果就是,内地和港台在“英”字上的形式不同。其中,日本的“英”跟大陆的“英”相同,韩国的“英”与港台的“英”相同。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值得语言文字工作者作一番“英”在其它国家运用的研究和探讨,尽管文字在历史演变的过程中,因时间和地点而导致的变化和差异,十分常见。

这也是今天马英九先生一番言辞的缘由。窃以为马前总统此言谬矣。且不说作为一个有知识的人,应该了解中国文字发展的过程和趋势,作为一个政治人物,也应该有求同存异的格局和博大包容的胸怀。中国文字发展的过程和趋势是删繁就简,这一点毋庸置疑。比如“台湾”今天就是简化了的“臺灣”。既然“馬”可以是“马”、“玖”可以是“九”,为什么两“点”的“英”演变为一“横”的“英”,似乎就不对了呢?

大陆人从来不批评台湾继续沿袭使用台湾人认为是“正体字”的繁体字,而有些台湾人却偏偏矫情地贬低十几亿人通用的简化汉字,说什么“愛”而无心之类的笑话。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制定推行的“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究竟好不好,对不对?人们历来对此争议不休。如果不好,海峡两岸繁体字和简体字各行其是便是,何须褒己贬人?如果好,试问是用几千万人使用的文字去“统一”十几亿人使用的文字合理,还是反之?

因虎门销烟闻名天下的林则徐,据说曾写有一副对联:“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此乃政治家应有的胸怀,也是俗话所说的“宰相肚里能行船”,何况一字之异乎?就是寻常老百姓,也当“受益惟谦,有容乃大”,修身以此自勉。

当然,也许是马英九先生开讲前的一句玩笑,聊博台下北大学子一笑耳。


04/10/2024 周三

各自修行人间路 缘分来时仙界逢

小学同学时燕生,新冠流行前,常在同学群里出现,经常可以看到滨江公园晨走后的留影。偶尔也看到他出外旅游的照片,还有他参加大合唱的身影。当时还想,燕生的嗓子一般,大概和我一样,由于男声部人太少,混进去来个滥竽充数。难不成这几年给他修炼出个男高?

男生第二排左起第一人(光头强)为时燕生。

燕生好像一年级时,就跟我同班。同班的还有他的妹妹燕华。他家住在离学校不远的岳飞街,那条街上有我们班不少同学。如果想象岳飞街起码有个岳飞雕塑,那就错了。那条300米出头的小街,除了路牌骄傲证明这条叫岳飞街,再也看不出任何与岳飞有关的东西。

我小时候,常去他家里玩儿。燕生的父亲是军人,记得当时在人武部任职,两杠一星。燕生后来长相颇为肖似其父。燕生的母亲是东北人,我母亲也是东北人,听她的东北口音,觉得十分亲切。叔叔严肃,阿姨开朗,他们家对我这个小调皮都很好。

小学毕业,我们被分配到同一个中学。在中学一同成为红卫兵,一起到北京串联。学校停课闹革命,他家就是我们没事儿聚集的据点之一。记得好几次从我们从汉口坐车过江,直奔东湖八一小学,到那里的天然游泳池。我就是在那里真正学会游泳,自测可以游到1000米。为后来数次横渡长江打下基础。

那时候,囊中羞涩,没有钱买车票,大伙儿有的在家自制“月票”,下车时从后门下,掏出假票远远对服务员一亮。有的干脆从后门溜下车,从人群中钻到车后。那年头,社会秩序混乱,上下车人挤人,还有吊在车门上的。售票员一般怕惹麻烦,对我们这些小青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多次逃票成功。不过有一次,售票员在车上查票,我的假月票露馅,被带到15路公车武昌江边终点站。罚钱,没有。拿我没办法,被工人师傅“没收”了月票,训了一顿。

初中毕业前,燕生参军入伍,我继续上学,于是分道扬镳。后来我随全家下放到宜昌,两年后兜兜转转又回到武汉上大学,直到大学毕业后留校。燕生从军队复原后,回到武汉,在一家工厂上班。于是两条分叉了几年的跑道,又在武汉汇集。

这段期间,我们在这些刚工作不久的青年,正是一群无牵无挂快乐的单身汉,钱不多,刚够潇洒。那阵子聚会很多,一伙儿七八个人,经常从这个朋友家,一窝蜂涌到那个朋友家。那时候,燕生已经开始谈女朋友。在我们这些光棍中,既神秘,又刺激。

不久后,燕生结婚了,就住在车站路靠洞庭街的这一头。我去探访过他的新家,那是一个多家居住大院,有些像“七十二家房客”的情景,他的新家是里面的一间。到了那个年龄,一旦成了家,大伙儿的交集和聚会渐渐就少了。大家的重心开始转移到家庭、事业和孩子的发展上,同学之间的来往开始稀疏下来。

之后,时间流速加快,一晃就是十年八年。再见面,已是去国多年后回国省亲,在马路上相逢,双方都有事情,相互问候了近况,就匆匆分手。后来又碰到过几次,都没有坐下详谈。最后一次,应该是同学聚会了。

2021年2月2日

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我们的缘分少说也有几十年,不知前世多少年修来的。不曾想,两年前,我们人间的缘分就到了,也是奈何不得的事儿。好在我们之间留下都是美好的回忆,此生足矣!

燕生,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如果缘分未尽,你我天堂相见。—— 不见不散哦。

如梦令·悼时燕生

旧梦依稀栩栩
尤记同窗笑語
弱冠走京尘
更历十年风雨
风雨
风雨
各自修行长路

已是斜阳入暮
本欲同归天路
不见旧时人
两载悄然何处
何处
何处
但看一江飞絮

欲问燕生归处
魂断滨江旧路
夜静悄无人
一任满腔思绪
思绪
思绪
梦里楚天归去

往时今日

两年前,作《七絶·西風》一首。(中華通韻)

獵獵西風破曉開
長空澹澹展胸懷
低旋莫笑蒼鷹老
一躍衝天擒兔還


04/09/2024 周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