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行: 江西·月亮湾

弦高古城,在现实与历史的荒诞结合中混沌而过,而月亮湾,则是随着竹筏子“静观水墨画,人在画中游” 。

10:25 月亮湾漂流


离开弦高古城,那股被时光揉叠的荒诞感还未完全散去,我们就驱车向东,沿着星江河畔的乡道前行。

婺源的路,总像一幅缓缓展开的卷轴,路边是零星的茶园和白墙黛瓦,空气中混着泥土的湿润和远处的炊烟。导游小芳说,月亮湾就在去篁岭的途中,是个免费的“路边惊喜”,无需门票,却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车子拐进外俞村时,上饶的饶河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像一面被遗忘的古镜,映照着两岸的青山和零星的徽派民居。

月亮湾得名于江心那座狭长的沙洲岛,它将河水一分两瓣,岛形如一弯新月,静静卧在水面中央。

从高空俯瞰,它是婺源水墨画的经典一笔:翠绿的河水环绕小岛,远山层峦叠翠,近岸是渔家小屋,门前垂柳拂水,偶尔有农妇在河边浣纱,动作慢得像在梦里。清晨来此最佳,那时薄雾如纱,笼罩水面,白墙黑瓦,若赶上春季,金黄油菜与绿水交织成一幅朦胧的国画。

天色将近中午,雾气散尽,景色倒也清澈——岛上几株老树伸展枝桠,像是月亮的“眉梢”,两岸竹林婆娑,风过时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语婺源的旧事。

停车场免费,就在河边,下了车,我们直奔码头。竹筏漂流是这里的灵魂,不坐船,便少了一半韵味。船家是本地村民,多是中年汉子。不过我们的船家是一位农妇,皮肤晒得黝黑,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上筏时,脚踩竹排,微微晃荡,像踩在水草上。船家撑篙轻点,筏子滑入湾中,河水浅而澄澈,筏底的倒影清晰可见——我们的脸、树影、甚至天边的云,都被拉长成弯曲的月牙。

两岸景致层层推进:左边是零星的徽派老屋,灰瓦上爬满青苔,门楣雕花隐约可见;右边竹海如屏,风吹竹浪,发出细碎的叹息。远处,山峦如黛,偶尔一两座现代农家乐点缀其间,不突兀,反添了生活的烟火。这里的水草丰茂,一切保持原始,远无三清山那样的喧闹,只闻鸟鸣水声,近无游客的推搡,只觉心神宁静。

婺源月亮湾漂流是一段非常惬意和充满画意的体验,它最大的特点不是刺激,大部分时间,竹筏会安静地在水面滑行。可以完全放松下来,聆听水流声、鸟鸣声,感受微风拂面,享受难得的宁静。

船家把竹篙往水里一杵,筏子稳稳停在月亮岛尖,水面像一面被熨平的绸缎,连鱼儿都安静下来听歌。船家扯开嗓子,带着浓浓的婺源口音,硬是把广西刘三姐的经典唱出了徽州味:
“哎——什么结子高又高咧?”
这是一首打小就熟悉的山歌。大家伙儿不觉得一时兴起:
“嘿,高又高!”我们立刻接上,笑得前仰后合。
领:“什么结子半中腰咧?”
合:“嘿,半中腰!”
领:“什么结子成双对?什么结子棒棒敲咧?”
合:“什么结子成双对?什么结子棒棒敲咧?”

船家故意停顿,卖关子似的眯眼看我们。我们哪肯示弱,一起吼:

“高粱结子高又高!
包谷结子半中腰!
鸳鸯结子成双对!
芝麻熟了棒棒敲!”

刹那间,我们坐在婺源的竹筏上,把上饶的月亮湾硬生生唱成了八十年代漓江的味儿。

船家一看难不住我们,索性把竹篙往肩上一扛,干脆开嗓“小小竹排江中流,巍巍青山两岸走”。

这不是我们大学时代流行的歌曲吗?瞬间,我们的唱魂被点燃。我直接用李双江那种高亢的民歌唱法接下去“雄鹰展翅飞,照我去战斗”。激昂老迈的歌声,在饶河月亮湾响起起。

船家都看傻了,竹篙差点掉水里,末了竖起大拇指:“你们城里人唱得比我们乡里人还野!”

风把歌声吹得老远老远,吹到对岸垂柳上,吹到岛尖那几棵老槐树下,吹到山坡上的茶园里,好像连几百年前路过的徽商都停下脚步,侧耳听一听这帮不正经的老年人,在2025年的秋日,唱了一场最离谱的时空大合唱。

歌声落,水面归于平静。老俞轻轻一点篙,竹筏继续向前。我低头看水里自己的倒影,忽然发现,那弯月牙里,多了一张笑得像当年二十岁的脸。原来,山歌这东西,从来不是哪里的专属,它更属于所有不肯老去的喉咙。

青山绿水中漂浮着黄色的小鸭,山坡上是绿色茶园,路边有紫色花圃,河边立有一个高高的观景台,拾级而上,两岸风景尽收眼底。

岸边点缀着典型的徽派建筑,白墙黛瓦马头墙,在绿树的掩映下,倒映在清澈的水中,如同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遇上几艘古装船,姑娘们红裙曳水,笑语盈盈,倒像从弦高古城的“时空裂缝”里飘来。

下筏后,我们在河边闲逛。湾边有条小径,可步行至观景台,从上往下看,月亮湾全貌毕现:小岛如钩,河水如镜,四周青山环抱,宛若一枚嵌在绿锦上的玉佩。

而那些漂浮在月亮湾中的点点竹筏,更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分分秒秒。


后记:

整个游玩,不宜久留,以免扰了这份“刚刚好活着”的静谧。从弦高古城的砖墙尘埃,到月亮湾的竹筏水影,婺源仿佛在说:历史不是直线,而是弯月,映着当下,方见全貌。

巧的是,那位高中老同学的微信,又发来一张月亮湾的晨雾照,说“后悔没坐船”。我笑回:我们替你坐了,时光这张票,本就隔空相递。

写毕,得小诗一首——《癸卯秋泛月亮湾》,以记述那段经历。

一篙分月入青罗
半日闲云共水梭
山影自铺徽墨卷
棹声暗换桂民歌
倒窥鬓雪舟中客
忽忆春衫陌上歌
莫问流光何处泊
沙洲新柳旧烟波


10/15/2025 周三 记于婺源途中
12/03/2025 周三 整理于瓦蓝湖

亚洲行: 江西·弦高古城

如果说,婺女洲是婺源的 “梦”与“影”,是用现代方式演绎的徽州浪漫幻境。那么,弦高古城就是婺源的 “源”与“魂”,是阅读这座城市历史文化的书脊。


古城初见

婺源的县治(县政府)早在唐朝(901年)就设立了,是真实的行政与文化中心。虽然已逾千年,历史陈迹如完整的城墙、城门和古老的街巷,至今尚在。

在弦高古城的北门街口,我仿佛看见一座城千年的呼吸。石块堆叠成的城墙,色泽沉稳,如被岁月反复抚摸而渐渐失去棱角。拱形的洞门深处,光线被压成一线,像旧时故事的尾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又不肯完全散去。我望见三两行人从那暗处走来,影子先于他们伸长,仿佛古人的脚步仍在地面上轻轻敲击。

门洞上刻着“壁月”二字,颜色淡绿,有些像被潮气浸过的铜。究竟是壁上的月,还是月照的壁,这里似乎从来没人追问。毕竟千年来,走进走出此门的人,多是被生活推着走,顾不上辨字,也顾不上辨月。

再向前,是另一座门楼。木梁交叠,飞檐似振翅欲飞,却始终悬停在这古城门口。城门上书着“北门街”三字,笔力倒不算雄健,却像是一个老人的手稿,写着写着就不再与后世争什么高低。门内是街市的喧嚷,有穿新衣的游客,也有提水瓶的本地人。城市的脉络就这样交在木檐之下,既不古,也不新,只是刚好活着。

再往上望,是弦高城楼。几面红旗在风里猎猎作响,颜色鲜明得有些突兀,像在古砖上忽然点了几滴新漆。砖墙粗粝,檐角高挑,倒真有些旧徽州的倔强。匾额上写着“弦高”,一个来自春秋的名字,不知是纪念哪位商贾,还是古人成心留给后人的暗号。字迹虽古,但刻得不深,仿佛后人也只是在砖面上轻轻描了一笔,生怕惊扰了那些被风尘埋了太久的故事。

凭这几座门楼,人们说弦高是婺源的城根。我倒觉得,这城更像是一册翻旧了的书脊,掀开时会有尘埃飞起,却无人确定那些尘埃究竟是历史,还是记忆的碎片。


城楼眺望

我拾级而上,到了城楼。脚下的砖,磨得光亮,似是被无数脚步反复踏出的一条暗色河流。风从檐下吹来,带着一点陈年的土腥味,也带着城里饭菜的热气,古与今在鼻端混成一道不太分明的味道。

站在高处往下看,街巷便像从画里滑出来似的,在不远处慢慢铺开。白墙黛瓦层层叠叠,檐角略带翘意,每家门前都挂着一串红灯笼,在风里轻轻晃着,像老故事里不肯熄灭的火种。徽派建筑原本就素净,如今被这红灯笼一点染,倒显得有几分节日的热闹,又有几分刻意的旧情调。

城中有一座高楼突兀地竖立着,灰色的身形穿破整片瓦面,像一道本不应该出现的注脚。它静静站着,不与周围的白墙商量,也不向黛瓦低头,显得有些生硬,有些固执,却又像在对古城微微冷笑——毕竟时代是向上长的,而不是向横铺开的。

再远处,是一排排现代高楼,大厦的玻璃面在阳光下反光,亮得几乎刺眼。城市仿佛在那里长出了另一副面孔,光洁、迅速、没有耐心。更远处,高高的吊车像伫立的铁骨,缓慢而笃定地转动着,仿佛在提醒这古城:不管你愿不愿意,新的故事已经在外面搭架、焊接、拔节。

右边看去,花团锦簇。并不是刻意造景的“网红打卡点”,而是婺源目前能看到的最完整、最有明代气息的私家园林遗存之一。紧贴着古城北城墙内侧挺立着一座“水榭”式庭阁,当地人称为“彩虹花影”或“古城花园”。是明代万历年间婺源县丞为他的母亲建造的“大夫第”后花园的一部分。难怪我会觉得它像从国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它本来就是画里该有的东西,只是侥幸活到了现在。

下面是一条修理后的古城“新路”——“星江河沿岸步街”。这条狭长干净的青石板路,覆盖了原来的土路。采用本地老矿山开采的青条石,手工凿面。走在上面,有一种微微不平、带着历史温度的触感。

路的一边是一整排白墙灰瓦、木门窗的老房子,多是明清原物(局部坍塌的才用老砖老瓦按原样补),墙面仍有斑驳和裂缝,没被刷成崭新的白。这条街几乎没有刻意的商业植入。我看到的几块招牌、红灯笼,都是本地人自己开的茶肆、豆腐作坊、米酒铺子,没有连锁店、没有玻璃幕墙、没有大声的喇叭,所以走在上面才会有那种“不新不旧、刚刚好活着”的真实感。

另一边紧贴着星江河,一条仅仅可以行驶纸叠船的“河”。河对岸那一排低矮的房子和垂柳、香樟树,是刻意保留,甚至补种的原生态老景——婺源人叫这里“水阁人家”,夏天就在水面上搭凉棚喝茶,冬天就在水阁里围炉煮酒。

从城墙上俯瞰这条街,会发现它像一条被岁月磨得发亮的银线,把古城最柔软的腰身轻轻系住:一边是人间烟火,一边是小桥流水,抬头还能看见远处彩虹桥的桥廊像一枚倒扣的月亮,静静地扣在水面上。


老北门

下得城楼来,便进入老北门的大街。当地人也叫它“老县前街”,是整个古城最“接地气”的一段。来得早,街面上安安静静,几乎没有什么游人,却弥漫着浓浓的婺源日常烟火味。

沿路走过豆腐作坊,“尝人间百味”,每天凌晨三点就开始磨豆腐,卤水点出来的那种,嫩得能掐出水。

查家酒坊卖的是婺源特有的糯米酒和米酒,度数不高,甜得像饮料。不知道是否是我们武汉的伏子酒味道?

雨伞铺绽开着红红的油纸伞,骨架是毛竹,伞面刷桐油,小时候用过,据说能撑十年不烂。

这件茶肆招牌写得又大又嚣张,叫“爷爷不泡茶”。店里真的只有一位白胡子老爷爷慢悠悠地坐着,门口摆着几张小桌。你要真敢坐下来点茶,他会笑眯眯地说:“爷爷不泡茶,你自己泡。”然后递给你茶叶和热水壶——全靠自助,价格也随意给。这份“摆烂式服务”反而成了年轻人最爱的打卡仪式感。

这家叫“龙尾糯老面馆”,门口匾额“龙尾老面”,是婺源本地人才知道的老字号。他们家红烧肉是一绝,用的是本地黑猪五花,加冰糖、荷叶、糯米酒慢慢焖,肥而不腻。门口摆那个超大碗+巨型筷子+超长面条,以及碗里堆放的红烧肉,是典型的徽派浇头面模型。就是为了让路人忍不住拍照——结果我忍不住上前捞了一块出来。哈哈哈!


西湖凼

沿着星江河小路一直到头,转个弯,街道豁然开朗起来。墙上的路牌写着“西湖凼”,又要学习汉语了。

幸好下面标有拼音,原来这个字念“dàng”。估计认得此字的人不多。“凼”是徽州方言里特有的字,意思就是“小水塘”“低洼蓄水处”,因为普通话里几乎不用,所以我没见过太正常了。

明清时,在此处挖了一个弯月形的小湖,种满荷花,建了曲桥、凉亭,城里人夏天都来这里乘凉、听戏、看荷花,于是就借了“西湖”两个雅致的字,合起来叫“西湖凼”。

左边一汪碧水,垂柳拖到水面,荷花已经开过,荷叶仍然亭亭玉立。右边是高高的老城墙,这是古城西段保存最完整的一段明代城墙。游人打卡江南风味的绝佳镜头。

站在这里一回头,就能看到远处彩虹桥的桥顶探出树梢,像一枚静静的印章扣在蓝天上。

再往里走几十米,还有一座小戏台,过去叫“万柳堂”,以前是婺源徽剧的发源地之一。每逢端午、中秋,城里人还会请戏班子来唱几场《牡丹亭》《惊梦》,老人们坐在石凳上一边摇蒲扇一边喝茶,那场面才叫真正的“徽州慢生活”。


人民礼堂

不过,昔日的“万柳堂”今天已经变成“人民礼堂”。红色五角星两侧是WG时的“万岁”标语条幅,全是当年原样保留下来的。

左边墙壁上画的是那个年代八个样板戏,画的是1960–1970年代婺源县京剧团在排演《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时的场景,人物原型都是当时县里真正的演员。我仿佛一下子从明清的时光隧道一下字穿越到WG年代。江西、婺源、弦高“向着大众文艺方向胜利前进!”

最离谱的是那张转动的“黑胶唱片”,真的能转动!一定是后来修缮时加的机关,一到时间就会自动播放《国际歌》。“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雄壮的歌声从舞台音箱里轰出来,半个西湖凼都能听见。

明明站在明清砖石砌成的古戏台上,耳边却突然响起1970年代的锣鼓点和“英特纳雄耐尔”,视觉、听觉和直觉开始打架,脑子被强行拉进了一条婺源的WG巷子,卡在一块“时空裂缝”中。

这是不是“婺源时间”?不按时间的直线走,而是把所有年代摞在一起,然后慢悠悠地活在今天。


燕南飞

刘禹锡那句被用了一千年的“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竟然以“燕南飞·花式燕窝店”的反差萌网红店,开在西湖凼边上、人民礼堂斜对面。

不由得将刘禹锡那首有名的《乌衣巷》戏虐成一首《万柳堂》。

万柳堂边样板花
人民礼堂黑胶斜
西湖凼口南飞燕
高啼游人到店家

若刘禹锡泉下有知,看到自己一千年前的咏史怀古诗被改成这样的荒诞诗,是不是觉得写得又准又狠又温柔?


网红树

荒诞的还有这个“网红树”,不知道是“门生树”,还是“树生门”?

闭上眼睛,我穿越到几百年前的明清时分……

一只飞过婺源的小鸟,在饱览弦高景色后,在门楼的瓦檐上拉了一泡屎,以示“到此一游”。屎里带着一粒天竺国的榕树种子,恰好落在砖缝的积灰里。于是,一棵小叶榕从明代砖门洞里硬生生长了出来。

这颗榕树自带佛性,树干有慧根,像一条巨蟒把整座门楼死死缠住,根须从砖缝里钻进去又钻出来,几百年的修行,砖墙已经被它挤得变形、开裂,却又奇异地没有倒塌。

时光荏苒,榕树裹着砖墙,一起熬过了明清、军阀、抗战、文革、拆迁、旅游开发……

最后现身说法,用世人认为荒诞的方式告诉所有人:在婺源,连一棵树和一堵墙,都能死死地、蛮不讲理地、把所有年代缠成一个拔不出来的死疙瘩。


钟楼

九点四十五分,我们走到青石板路的另一头,迎面是一座青砖为角,红砖为面的钟楼。

它长得像19世纪末的教堂钟楼,也像民国时期的消防瞭望楼,还像50年代苏式礼堂的尖顶。

它站在明清街巷里,头顶飞檐斗拱,脚下蹦跶着花丛中锦鲤雕塑。它是古是今?我已经被婺源的时间揉叠整不明白了。从下面的电梯进去,我又从明清穿越了回来。


后记

本来,导游小芳并没有安排游览弦高古城,只因为碰上另外一件巧事。

昨晚在微信的朋友圈里看到一位高中的老同学的消息。自打高中毕业,我们五十多年未曾谋面,虽然先后到了美国,也只是近来在微信群里互通音讯。他刚刚游览过弦高古城,并推荐这个值得一游的免费旅游景点。

他前脚走,我们后脚就到了。巧不巧?不约而同,他也回国了,他也到婺源了,他还到了弦高古城,一个我们不知道,导游没有安排的景点。

于是,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导游,于是,导游增加了这次旅游行程,于是,便有了我被婺源时间揉叠得不明白了的经历。

原来,这场荒诞之旅,其实是五十多年前教室里并肩坐过的少年,隔着半个地球的距离和半个世纪的时光,隔空递给我的一张门票。


10/15/2025 上午 记于弦高古城
12/02/2025 下午 整理于瓦蓝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