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河漫滩,流过大大小小的卵石,河水静静的经过岸边的村庄。几双少女的脚,轻巧地划过清澈的河水,河滩荡起一窜清脆的笑声。

河水齐腰深了,我们感到了河水浮力。我一蹬腿,就跃入水中游了起来。
小河透明清凉,河沙、鹅卵石和浮动的水草,在夕阳映照的水流中,五彩斑斓。全身浸泡其中,白天在工地上淘洗矿砂干活的劳累一扫而光。
事情就是这样不可思议,同样是江边上长大,她却是只旱鸭子,竟然不会游泳。学校里我们同住一个宿舍,她告诉我她妈从小不让她玩水(游泳)。
“我带你游吧,瞧你慢慢吞呑,要走到驴年马月去,一会儿还要赶回去吃饭”。
看见她在水中困难行走,我游回去对她说。
“嗯”,点点头,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肯定是相信我的我的水性吧。长江边上长大的我,多次撗渡长江,这条缓缓流淌的小河,连小菜都算不上。我让她双手抓紧我的腰部,然后带着她沿近岸的浅水区向前游。
半个世界前,我们大学全班同学到地质队劳动实习,一来是让我们这一群没下过农村的在校大学生接受劳动锻炼,二来是将课堂上学到的地质知识学以致用,三来是帮助地质队寻找稀有矿物金刚石。
实习地点就在这条小河边。我们每天的工作是将河沙一锹一锹地铲送到传送带上,在水槽冲洗,冲洗筛选后的河沙再用机器进行检测,看其中是否含有金佰利岩风化侵蚀后残留的金刚石。
顶着烈日淘砂矿是一项繁重的体力活,大伙常常累得腰酸背痛,热得大汗淋漓。一天忙完后,大伙多么希望能痛痛快快地洗个澡,去除一身的疲劳,养足精神迎接新的一天。
每天下班后,男生就去河里,把脏衣服扔在岸边,他们光着上身,穿着短裤就下水了。而女生则到一处比较僻静的河湾去“游泳”。
她看到我会游泳,便让我教她。这不,学了好几天了,她已经学会憋气在水里划几下了,比跟我们同行的另外一个旱鸭子同学要强一点儿。

另一只旱鸭子生长在平原,更怕水。平常只要走到水深膝盖,就再不会往里走了。此刻,她手里拎着鞋子,裤腿挽到膝盖,正在浅滩的鹅卵石中行走。
身上拖着个人,比自己一个人游,要费力地多。游了几下,脚和膝盖就磕在石头上,真痛。
“这里太浅,你没法带我游。我自己走,你先游过去吧”。
她从水里站起来,对我说道。
我一想也对,不然咱俩的都很累。我叮嘱她当心,一蹬腿就游出了几米远。回头一看,只见她慢慢吞吞地在水里挪动,而另一只旱鸭子仍旧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在河滩上走。
没有想到,那竟然是她对我讲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等我再次停下来,想告诉她俩不用再走远了。只见旱鸭子还低着头在岸边走,而她却不见了踪影。
后面的事情几乎是断片了。记忆中全都是模模糊糊的碎片,我怎么也拼凑不起来。
水泡,黑冷。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往水下潜。水似乎很深,也很凉。我睁大双眼四处寻找,可黑呼呼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水边另外那只旱鸭子好现在哭喊。几个男生也跑来了,扑通扑通地跳进水里。浮出来,又潜下去。
太阳落山了。天色渐暗,河边不知谁临时安装了灯泡,灯光在黑黝黝的河面上一闪一闪的。
村里老乡们的木筏子来了,撑船的竹竿一次次伸进水里,还有粗糙的手臂上一根根暴起的青筋。

时间和希望随着流水一点点地流逝、流逝……
03/28/2023 周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