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世事本无象 打鬼人心自仰观

今天的天气很怪。自清晨起,天空一直阴沉,风把厚重的云层推向西方。冬季里本该刮北风,如今却像迷了路。

更奇特的是,阳光与间断的大雨交错出现,颇有夏天的影子。可明天就是农历大雪,按说应当寒气逼人。此刻,从纽约到马里兰,正是雪花飘飘。

自然的世界向来如此:同一时间,有的地方晴空万里,有的地方乌云密布,还有地方飘着雪。

人类社会同样如此:同一件事情,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这本是正常的现象。

今天看到一则消息:某网站上个月推出对电影《芳华》的系列解读,播放量迅速突破千万,一度成为“现象级内容”。而在12月初,这些影片却被统一下架。虽然原始内容已不可见,但从报道和网友转载的切片中,依然能拼凑出它的思想轮廓。

这是一种基于严歌苓原著和2017年电影的拉片式分析。它强调文工团青春的脆弱、爱情的迷离、命运的无常,以及时代的残酷。透过细节解读,映射“好人无好报”的悲剧意象,刘峰的断臂成了理想主义者的牺牲符号。这恰恰引发了当代年轻人心底的共鸣。

我记得电影上映时,也有人批评它“美化文工团、怀旧文革”。八年过去,同样的画面却成了所谓“阶级固化的铁证”。这种语境的转向,本身就值得玩味。

我是从《芳华》的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影片里有许多亲历般的感动。为什么一部八年前的电影,又被推到舆论的浪尖?显然,有人借此表达当下的思考,就像当年捞出《燕山夜话》或《海瑞罢官》说事,借钟馗之名去“打鬼”。进一步证实,文本的意义永远在历史洪流中重构。

历史往往如此。它看似绕回原点,其实是在螺旋式上升;看似重演,其实已进入另一层次。

自然界也是如此。太阳底下不只有光明,也有阴影。就像此刻窗外诡异的冬阳骤雨,终究改变不了地球公转的恒定轨迹。

习做《大雪感怀》记之。

阴阳割昏晓,风雨竞奔湍。
节序循常易,玄冥失故辕。
雪覆纽约冷,云垂燕地寒。
一帧芳华影,八载沸舆情。
青春诠隐喻,断臂证劫残。
光影随人转,冰霜异暖寒。
螺旋疑故辙,史鉴岂重看?
世事本无象,人心自仰观。


12/07/2025 周日

不照人间烟火色 只燃清露瓦蓝天

从12月的第一个周一,不觉之间,就到了第一个周末。有时觉得时间很快。

而我的笔还在江西境界游荡着,今天终于进入江西游的最后一天。有时又觉得时间很慢。

只有台历在一张张翻过时,才感到地球又转了一圈。


一个浅粉色的花蕊,十分优雅地拖着一条长长的金丝线,吊在一朵盛开的红花底盘中,花盘后有绿色的枝叶作为陪衬。仿佛一朵倒过来的扶桑花,有一个配得上它的花名“吊灯扶桑”。

吊灯扶桑

吊灯扶桑之所以能拥有如此独特而迷人的形态,奥秘在于它的花瓣。它的花瓣不是平整的,而是向后强烈反卷,并且从边缘开始深裂成流苏状,于是,这些细长的裂片编便轻盈地在空中摇曳。

而那根的长长花柱,末端分叉成小伞状,正是它突出的雌雄蕊合体。它远远地伸出花瓣之外,如同吊灯下华丽的灯穗。

整朵花下垂悬挂的姿态,配上精致反卷的花瓣和长长的花柱,活脱脱就是一盏悬挂在枝叶间的宫廷灯笼或华丽吊灯。

扶桑花

它的近亲——我们更常见的扶桑(朱槿),其大红花朵向上绽放,花瓣平整,显得雍容大气。而“吊灯扶桑”则更像一位精心打扮、舞动着流苏裙摆的芭蕾舞者,在枝头演绎着轻盈与优雅。

这么优雅的吊灯扶桑,古人应该有好诗咏叹。竟然没有寻得。挑几句咏花的诗歌:

“绿艳闲且静,红衣浅复深。”—— 王维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苏轼
“灯花耿耿漏迟迟,人别后、夜凉时。”—— 纳兰性德。

风格各异,都有点意思,又都不是那个意思。

只有一首为朱槿作画的题诗,画中的灯笼花(朱槿)其实就是吊灯扶桑。

山溪凝露满枝红,
一树垂花映水空。
画阁晓妆初对镜,
却疑残烛照房栊。

习作作一首《咏吊灯扶桑》:

绿云托出赤瑛盘
万缕金丝蕊底悬
不照人间烟火色
只燃清露瓦蓝天


12/06/2025 周六